“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天界了,告辞。”云无迹淡然一笑,起身离去。
云修立急忙追上去,无奈被铁索绊住,只得喊了一声“上神留步”。
云无迹诧异地回首,见云修立递上了一叠纸,便接过纸页打开。浏览完内容,他并无表情。这页纸正是当初云修立从夜巡神册上撕下来的,上面记载着云神夜逛人间花楼的“罪行”。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去这种地方?”
“不是,你去哪里是你的自由。”云修立绝不会怀疑云无迹的人品,他这个小叔向来洁身自好,就算去青楼也不会寻花问柳。
“我只是想提醒你,天规无情,三思而后行。”
这次的事被云修立挡了下来,难免下一次会被天界发现。小叔历经千年磨难,好不容易修成正果,重获自由之身。若因此被剔除仙骨,诛下凡间,又该是多么的不值!
“我也想提醒你,”云无迹攥紧那页纸,“无论今后我是否遭到天界惩罚,均与你无关,希望你别再插手。”
云修立不解地皱眉,“为什么你要明知故犯?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眷恋凡间,一遍又一遍的触犯天规?难道是……”是我吗?
“不是你。”云无迹直视云修立的双眼,“你我今世已无任何瓜葛,救你只因故人之约,希望你别误会。”
云修立眼神闪烁,心中悔恨难过,如鲠在喉。看来小叔还是不肯原谅自己,他这么护着自己,只是因为当年和阿爹有约定。
“勿再执迷于过去,好好珍惜眼前人。”云无迹说罢,拂袖化身为鹤,清啸一声,展翅飞向天际。
云修立目送着对方消失在苍云中,不禁又回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在他九岁那年,阿爹意外死去,仅比他大五岁的小叔成了一家之主,担起了抚养他的责任。可他狂妄无知,任性叛逆,把阿爹的死错怪在小叔头上,一次次的故意伤害对方。
多年来小叔始终温柔如一,像阿爹一样疼爱他,默默包容毫无怨言。他却一心误解小叔,毫不领情,直到小叔也为他付出了性命。可怜小叔至死,听到的仍是他那句“我没有你这个叔叔!”
前世的他,就是一个恩将仇报的不孝子,罪该万死。
天色阴沉,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在土地庙暂做休息后,几人陆续苏醒了过来。罗夜生醒来发现小灵猫死了,十分伤心,尽管云修立解释这猫只是个躯壳,他还是红了眼眶。
“它还这么小,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人间……”
封旭慵懒地托着脸颊道:“你要是喜欢这玩意儿,我可以给你找一箩筐过来,保证比你这只可爱多了,随便你挑。”
罗夜生摇了摇头,“它是唯一的,你找再多过来都不是这只了。”
“如果它和你有缘,一定还会附在别的东西上,再回来找你。”
云修立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作用,罗夜生抱着小猫的尸体,独自蜷缩在角落里黯然神伤,不再理会任何人。云修立伸手想抱他,但旁边两人正盯着,手臂在半空里僵了僵,又放了下来。
几人沉默了一阵,便说起了火神的事,并一致认为祝重黎中了邪。
游光道:“野仲曾教了我一种法术,能唤醒人心深处最不堪的记忆,让人陷入混乱魔怔的状态,我看他就是中了那种邪术。”
这种邪术云修立早就领略过,之前游光还是恶鬼时曾用这种邪术袭击他,好在他意志坚定,没有走火入魔。
“这么说来,又是野仲在背后捣鬼。”云修立说着似想起了什么,问游光道:“你们之前偷袭步天渊的时候,有用过这种邪术吗?如果说他也中了邪,突然举刀自杀就说得通了。”
游光点了点头,“用过的,还是野仲亲身上阵,可是步天渊表现得很平静,也没什么魔怔的行为。据我观察,中邪术后的一段时日,他还是照常巡查捉鬼,直到后来才突然自杀。”
“真要说哪里奇怪的,就是那段时日他不怎么搭理魅阎罗,甚至刻意避开她。我觉得魅阎罗有鬼,她一定有什么事瞒着众人。”
云修立掂量道:“魅阎罗确实对步天渊有种不同寻常的垂爱,但步天渊对谁都冷冰冰的。他刻意避开关心自己的人,独自去到千里外的鬼巢,当着众鬼的面自杀,还有死前那诡异的一笑,难不成是有预谋的自杀?他想利用自己的死来达成某种目的?”
“别瞎猜了,我看步天渊就是脑子有病,突然病发了就自杀了呗!这案子就此了结,还查什么查?”
“你闭嘴!”云修立低斥一声,真想把封旭的贱嘴缝起来。
封旭偏不闭嘴,“我真劝你别查了,不然牵扯出一堆见不得人的勾当,会让你怀疑阴司,怀疑自己的信仰,甚至像步天渊一样落得个自杀收场。还不如学学我,偶尔装个糊涂,乐得自在。”
“我还偏要彻查清楚,你要是知道些什么,就别藏着掖着。”
封旭却不作声了,抱臂看着云修立,眼底写满了“你会后悔的”。
游光寻思道:“步天渊中邪后,没理由表现得那么平静,会不会是当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后来才渐渐魔怔呢?一般中了这种邪术的人情绪波动会很大,就像祝重黎,中了邪就四处纵火发泄。”
正说着,土地婆婆从门外走了进来,笑眯眯地问几人道:“神官们在谈论那个火神吗?近段时日,他一直在扬州城一带纵火,着魔似的!他好像在找什么人,但那人却躲着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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