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往水里跳?”
“我真的没有自杀,回头再跟你解释,求你别拦着我了!”罗夜生说着就推开云修立,执拗的再次跳入水中。
“……你还说没自杀!”云修立低斥一声,又跟着往河里跳。
封旭这会儿正要扑腾上岸,见状是一脸惊恐,赶忙用铁索拽住云修立,“你大爷的能别折腾吗,我都被你拽下去多少次了?你没脑子么,他一心去水里,肯定是因为水里有东西找他啊!”
“那你还不撒手,我要下水看看。”
封旭偏要死死拽着云修立,“你就别折腾了,尽管放一百个心,水下那个不是什么厉鬼,你女人不会有事的。”
“什么女人,我都说了他是男的!”
“那好呗,你男人他不会有事的。”
“……你闭嘴!”
此时,罗夜生再次潜入了水底,他之前是被水鬼拖下去的,但水鬼并不是要伤害他,而是想拉他下水见一个鬼。那是一个少女的鬼魂,她浑身缠满碧藻,脖上套着一条寒冰锁,将她永世禁锢于河底。
少女眼神忧郁,长发如水藻般飘舞,仿佛她就是河沙里的一株水草。见罗夜生又回来了,她不禁露出苍凉的笑容,向罗夜生伸出了冷玉般的纤手。罗夜生也游上去握住了她,以此来向对方传达信息。
“夜巡君,谢谢你能回来。”
“当然,我答应会帮你的。”
少女名叫苏又水,扬州人氏,十年前溺毙于运河,魂魄遂徘徊于此。她曾与一群水鬼结伴,将船上或岸边的人拉下水,祸乱运河一带。
某个雨夜,一群水鬼正在运河上作祟,不巧碰到夜游神带队巡查,水鬼们全军覆没,只有苏又水苦苦哀求,恳请阴官们放过自己。
“小女在此等人,并无害人之心。”水鬼们每拖一个人下水,她就会凑过去看上一眼,看是不是自己在等的那个人。
夜游神于是问她,在等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叫祝郎,是一个赤色头发、脾气暴躁的少年。”
夜游神思量片刻,便告诉她,她等的那个少年在九天之上,恐怕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劝她还是早日投胎。
苏又水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她坚信少年一定会回来。于是夜游神便留她在此,但用寒冰锁将她镇住,以防其危害人间。
“寒冰锁对水鬼来说无坚不摧,但对那少年来说,一触即碎。如果你等到他了,便可恢复自由之身。但若你等不到他,便会永世囚禁于此,为你的执迷付出代价。”
春花秋月,寒来暑往,一转眼苏又水竟等了十年。这大运河上千帆过尽,万人穿渡,却再无心上那率性张扬的少年郎。
罗夜生知道,少女回忆中的夜游神,就是他的上任步天渊。都说步天渊无情,但他至少给了女孩一个机会,可说他有情,却又偏偏将她囚禁于此,十年来不管不问。
“那少年为何不来找你?”
“或许他早就忘了我吧。”
苏又水眼神哀怨,又握着罗夜生的手道:“你也是夜游神,请收了我,我不等了,这人世再无眷恋。”
“已经等了十年,说放弃就要放弃吗?”罗夜生感觉很惋惜,“要不在你放弃之前,最后跟我分享一下你的故事?”
苏又水点了点头,故事说起来并不长,却是她短暂一生仅有的美好。
水下两人无声交流,而水上画舫重重,灯火朦胧照船影。
岸边三人还在观望,云修立按捺不住要下水,封旭却拽着链条死活不撒手,看不顺眼的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
“你满脑子就只有你女人,从没把兄弟放在眼里!”
“你这蠢货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他是男的,男的!”
游光专注地观察着水面,忽见河上映照着一团明亮的光簇,他猝然抬头,果见夜空里飘着一道灼灼人影。那人周身燃烧着烈焰,赤发红袍猎猎翻舞,正虎视眈眈地俯瞰着他们。
“不好,快下水!”游光旋身一脚,把云修立和封旭都踹下水,自己则掠足闪开。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一团鬼火从天而降,轰然一声砸落在岸边,霎时砸出一个巨大的焦坑来。
两人惊魂未定地探出水面,只听头顶那红衣人轻蔑道:“居然还没死,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再送你们一程!”
“怎么又是他,真是见鬼了!”
刹那间,数不清的火刺从空中急扫下来,暴雨连珠似的。两人立即沉向水中,火刺在水面打出灿然水花,甚至殃及到周边画舫。两艘画舫熊熊烧了起来,人们发出一阵惊恐声,下饺子似的往河里跳。
“这是天降怒火,神要罚世啊!”
无辜的凡人们,就这样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封旭正要潜往更深的河底,云修立却用锁链拽住了他,冲他比划了一个“往上游”的手势。因为他们若藏在水里不出来,祝重黎就会继续在河面作乱,周边那十几艘画舫全都逃不了。
“别管了,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封旭用传音术骂云修立,云修立也回他道:“跟我上去,把敌人引到别处。”
“我就不去,你奈我何?”谁想被那烈焰真火再烧一次?
“再问一次,你去不去?”非要我满脸失望地看着你吗?
果真如云修立所料,疯魔的火神四处纵火,顷刻已有六七艘画舫遭到焚烧,不知多少人坠入水中,嘶声挣扎着。一艘正在驶来的运船是避犹不及,火速放帆,全员呐喊着掌舵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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