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深以为然,果然放慢了速度。
诺儿正是最爱模仿的年纪,见状,吃相也变得秀气起来。
贺林轩看得直笑,时不时给诺儿夹一些放的远的。
这顿饭说的话不多,实在是贺林轩的好厨艺征服了他们的味蕾,吃着都顾不上说话了。
不过李文斌和兄嫂的胃口都不大,也知道适可而止,相继放下筷子。
李文斌让贺林轩吃自己的,接手给诺儿挑鱼刺。
张河捧着碗喝鸡汤,看诺儿吃的津津有味,不由笑道:“这臭小子,难怪那天吃我做的鱼跟喂他□□似得。原来啊,小嘴儿早被人养刁了。”
诺儿眨眨眼,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张河当即笑开了,“这小鬼头,越来越聪明了。”
李文斌就在一边告状,“还不都是学他阿父的,就知道装相。”
诺儿看向阿父,贺林轩朝他耸耸肩,说:“你阿爹就是咱们家的道理,他说的都对。”
诺儿都咯咯地笑起来,更别说张河他们了。
吃了饭,李文斌再不肯让贺林轩动手,快手快脚地和张河收拾了桌子。
叔嫂两个结伴到了厨房外的水缸边洗碗,张河还直朝李文斌挤眼睛,“你们父子俩吃了我这么久的饭菜,才几天就被别人养刁了舌头。”
李文斌看他戏谑的模样,耳朵都红透了。
但总不能说贺林轩自己喜欢做这些,便捡着话说:“林轩的厨艺好,我哪敢献丑。就是他做饭讲究多,我跟他学了这么久,还没学到一成呢。”
贺林轩上山打猎或去镇上的那几天,就是他在家做饭。
别说诺儿是什么反应了,就连他自己都只是勉强着才能入口。
张河听了深以为然,感慨道:“吃了今天这顿,信儿他们爷俩恐怕要念很久了。别是也嫌弃我的厨艺,不然我可没处拜师。”
李文斌抿嘴直笑。
贺林轩和李文武则在竹屋外竹凳上坐着。
矮桌上摆了酒,用小竹杯装了,兄婿俩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说着话。
叔嫂两人远远就听见李文武的笑声,走过来一问,原来正说着诺儿的糗事呢。
李文斌听了也笑,那天诺儿第一次坐上摇椅,很不老实,结果椅子晃动起来,他站不稳脚跟,吓得都哭起来。
“我要去抱他,林轩还不让,没一会儿他自己得了趣,眼睛还挂着泪呢就笑成了小傻子。”
当时李文斌真不知该笑,还是该说他顽皮。
而贺林轩告诉他:“很多乐趣都要他自己去发现,就像很多挫折也要他自己去经历,这样才有意思。我们别拦着他,勉之也别担心,我一直看着他呢。”
他还说,欢笑和泪水,都是每个孩子最初时候最宝贵的东西,缺一不可。
李文斌现在想来还觉得感慨。
张河则说起旁的。
“阿弟,林轩,打从三天前里长就家家户户喊了人去山溪提水。”
“听村里老人说是今年年景不好,看样子要旱上好些时候,才要备着浇灌用的水呢。我想着,这天气一热,山里头也不太平,你们俩得心里有数才好。”
第24章
李家借住在贺家村, 名下并没有正经的田产,年景不好倒不妨碍什么。
但如果真闹了旱灾, 谁都免不了要受罪。
张河心里一直牵挂着这件事, 现在说了,他就看向贺林轩,唠叨他:“往后别总是往家里送东西,留着多卖几文钱都是好的。”
贺林轩每回下山,都会往李家送些野物肉干。
张河领他的情, 但也担心他出手大方成了习惯,过日子还是精打细算着才好。
“连我都知道,若是年景不好,酒楼生意也难做,野物收的就更便宜。秋税眼看就到时候了,你们得有准备,那可不是玩笑的。”
贺林轩受教地点头,都答应了。
张河交代完,见他们知道轻重就放下心来, 转而叹气道:“不知道今年是什么情况,只盼着那些黑心的别又寻由头, 乱涨税银了。”
李文武却是皱着眉,略一迟疑,还是把话说了:“恐怕要被你说着了。”
他苦笑一声,“我在镇上有两回都看到里长往县衙去了,给县令爷送了不少好东西。不知道商量了什么事, 但我想着,总不会是好事。”
李文斌脸色一变,“他莫非疯了,既知年景不好,还敢与县衙合计鱼肉乡里?”
他是从大难里熬过来的,不过,让李家几乎家破人亡的罪魁是当今皇上,他虽记恨但不敢多想。
只是坑害了他夫君的里长就在方圆之间,李文斌每回想起来,心里就很不痛快。
他是盼着里长遭报应,可想到这些无辜百姓要受的苦难,又很不忍。
张河呸了一声,“我是看出来了,那税银里肯定有他的一份,不然哪能让他这样劳心劳力!”
李文武放下酒杯,又想叹气。
贺林轩看他们又开始忧国忧民,用别人的难处为难自己,心里有些无奈却也喜欢他们这份赤子之心。
大概,也只有文豪李家和战将张家,才能培养出他们这样的胸怀和风骨。
他自己没有,却也不妨碍欣赏他们的为人。
贺林轩安慰道:“恶人自有恶人磨。”
“你们想啊,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就算里长哪天幡然醒悟,想松开手,也要看他的上头肯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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