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落下,诺儿就揉着眼睛出来了。
李信又挨了阿爹一记瞪眼,暗自朝自己阿父摆了一张苦脸,惹得李文武直笑。
诺儿也不让张河抱,自己跑去尿了尿,就开始找阿父。
他目的地明确,直接朝厨房去的,一找一个准。
贺林轩问他:“放过水没有?”
点头。
又问他:“洗手没有?”
……摇头。
贺林轩于是喊着夫郎抱儿子去洗漱,自己加快速度,煮了羊奶,又将野菜粥先盛出来散热。
两个小菜很快做好,他再添了一碟一家三口都喜欢吃的香菇肉酱。
这一天的早餐就齐活了。
问兄嫂家上不上桌,只有半大小子李信跟着吃了第二顿早饭。
一顿饭诺儿一直在打呵欠,等吃饱了就更犯困了。
他这段时间被贺林轩养成午睡的习惯,前两天在阿伯家里错过了,这会儿才觉得没睡饱。
贺林轩没让他接着睡,让他带着小兄长玩。
李信一直对上次蹴鞠踢不过诺儿的事耿耿于怀,回家踢了好一阵的石子练准头,眼下正摩拳擦掌。
一听他放话要一雪前耻,诺儿的瞌睡立刻就跑了,两个小的抱着蹴鞠球杀向后院的空地,都是一脸的斗志昂扬。
张河看见,忙喊李信让着弟弟点,小心别摔倒了。
李信还没回答,诺儿就朝阿么摆手,示意他不要介入男人见的战争。张河虽没看懂他的手势,可见他认真严肃的模样,就笑得不行。
贺林轩则朝李文斌使了个眼色,自己带着兄嫂去了竹屋。
张河说:“都这个时候了,你们俩还神神秘秘的,偷偷商量什么呢?”
贺林轩让他们等等,自己搬来梯子上了房梁取下一个木箱子——这本来是贺林轩做来,打算装诺儿成长的纪念品。
现在在里头待着的,可不是那三支人参!
他才下来,李文斌也取了包裹进来了。
夫夫俩先是被人参炸了一波,又被一袋子银子炸了一波,最后听贺林轩说起那只大蛇,说起山水镇之行,彻底呆住了。
好半晌,张河才吐出一句话来:“我哩个乖乖。”
李文武这时候才露出一个笑。
他双手擦着膝盖,难掩激动地说:“这么说来,不必等多久,今年你和诺儿就能转籍了!”
他最高兴的莫过于此。
不是他看低人,而是世道如此,对农户良籍还算宽容些。
李文斌却已经隐约察觉到夫君另有打算,只看向他,没有附和。
果然,就听贺林轩说:“阿兄阿嫂,猎户转籍的人少,官府主意打不到这上头。这笔钱我先留着,以后再办不迟。”
“这是为何?”
兄嫂二人皆是不解。
贺林轩捡着话说:“兄嫂也知道我入狱十年,不大愿意与山下的乡亲接近是一点。”
“二则,我以后并不打算种地当农夫,现在还没有想好旁的出路,暂且在山里缓一缓,再另谋出路。”
“再则,诺儿的情况正在不断好转,最好不要变换环境。我想等他开口说话,到要下山入私塾的年纪再离开这里,离开贺家村。”
最后一句,他说的很轻。
李文斌三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若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背井离乡?
但这里留给他的都是苦难的记忆,即便日后里长受到惩罚,他怕也不能释怀。而村民们也心存芥蒂无法真心相待,下山去,反而麻烦不断。
可是离开,又要去哪里呢?
张河先问了出来。
他们一家在贺家村,总也不希望贺林轩带勉之和诺儿走得太远。
贺林轩笑道:“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了。”
顿了一顿,他才接着说:“阿兄,你可想过离开这里?”
“啊?”
他问的郑重,李文武怔了好一会儿,才捏紧手,苦笑道:“我如何没想过?只是……哎,林轩,你有话痛快地说出来,这弄得我的心七上八下的。”
三人听了都笑出声来。
贺林轩咳了一声,说:“那我在这里就和兄嫂交个底细。”
“最晚三年,我会带勉之和诺儿移居山水镇。阿兄不是也说,山水镇上的书院办的好,一直想去看看吗?不如,阿兄阿嫂先一步住过去。”
“正好信儿也该是上书院读书的年纪了,在家里闭门造车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至于银钱,阿兄也不必担心。”
贺林轩诚恳地说:“这次赚的钱是意外之财,平生大概就这一次了。不过,家里现在花钱的地方不多,我心里都有数。所以这余下的五百两,我想让阿嫂去取,权当是你们在那里定居的本钱,希望阿兄阿嫂不要推辞。”
李文武夫夫都听愣了。
李文斌则很赞同,道:“林轩说的对!”
“阿兄,阿父在世的时候就想要离开了。我们在这里熬到老,到死,都没所谓。可是信儿不能。”
“我们李家这一脉,全在他身上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耗死在这山坳里。”
从前他们没能力,没机会,可现在不同了。
张河想到儿子的未来,也看向夫君,李文武还是下不了决心。
李文斌说:“阿兄,就当是完成阿父的遗愿,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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