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惊慌失措。
见何谚心意已决,而何老爷也动了心思,无计可施之下,他眼珠子一转,闭目晕倒在椅子里。
“阿叔!”
张秋惊叫一声,扑了过去。
而在何家热闹不凡的时候,李家的书房却噤若寒蝉。
见贺林轩无声沉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李文武还是没忍住道:“林轩,你怎会认为秦阿爷此番北上是、是为了那等事?”
贺林轩还在想他之前说的话。
当年先帝驾崩,大皇子被先太皇太后拥立。
余下皇子年纪都小,在新皇登基的第二个月,都被封了郡王,打发到封地去了。
但让贺林轩留意的却是,当年年纪稍大的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在离京前往藩地的路上遭遇匪患,不幸身亡了。
李文武至今说起此事都还愤愤不平,言说陈党歹毒,竟连稚子都不放过。
贺林轩却没有他这样的菩萨心肠——政治之争尤胜兵黩。谁会因对方是小儿就心慈手软,放虎归山呢?
尤其是那位二皇子。
他为皇后所出,当年可是众望所归的储君。
皇帝上位本就不甚光彩,没有什么好名声,事后不第一个朝他下手,反而显得矫情。
但如果当时二皇子只是死遁呢?抑或是那位三皇子还活着?
那现在的局面可就大不相同了。
不过贺林轩没有把这种天方夜谭的猜测告诉李文武,只是摇摇头,说道:“我也没有多少把握,只是这么一说。阿兄不必紧张。”
“此事非同小可,如果是真的……”
李文武用力抠了抠手指上的硬茧,压低声音同贺林轩说:“林轩,我倒宁愿这是真的。如今的大梁犹如一滩死水,内里淤泥烂透,外边恶臭熏天。唯有清流倾泻,用力冲刷,才能破开一道口子,引水成活,冲除污垢。”
“只是,若只靠北地将士,这事怕也难成。张家父兄身在其中,倘若有个好歹,我只怕你阿嫂承受不住……”
破而后立的道理他明白。
只是要付出的代价,却不是一句谋大事者不拘小节可以掩过的。
贺林轩安抚道:“阿兄,不管事实如何,都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顺其自然,过好自己的日子。你放松些,别让阿嫂看出来。”
李文武苦笑,“我日后怕是不敢睡踏实了。你知道我爱说梦话,要是哪天被河哥儿听见,可了不得。”
贺林轩试想了下那场面,也觉得有些伤脑筋。
不过,他今天要找李文武说的事却还有更重要的一半没说完。
“阿兄,此事咱们先放一放。眼下,我还有事要和你商量……”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李文武错愕地睁大眼睛,惊呼出声:“你要去南地收粮?!”
闻声,门外李文斌敲门的动作蓦地顿住。
他凝神听,里面的说话声却压住了,再听不真切。
李文斌沉默了一会儿,转身想走,可走开两步还是忍不住回转,屈指敲门。
叩叩两声,惊得里面二人收了声,李文武更是呵斥道:“谁?”
“阿兄,是我。”
听到声音,贺林轩连忙起身,给他开了门。
“勉之……”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李文斌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兄长,动手关上门,拉着贺林轩坐回桌前。
“林轩,阿兄说你要去南边收粮是怎么回事?”
不等贺林轩回答,他就蹙眉道:“自从遇见秦阿爷,你和阿兄就有些不对劲了。我之前不问,是因为我问了除了给你们增添烦恼,毫无益处。但是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若是瞒着我做什么凶险之事,我饶不了你!”
贺林轩看他疾言厉色,心里生软。
在李文武不赞成的目光下,他还是把这几日发生的事和夫郎一五一十地说了,包括自己的猜测。
“……秦老瞒人耳目,潜行到北地,用意绝不是寻亲。
勉之你想,北边除了孤苦百姓和大漠风雪,还剩下什么值得他不远千里走这一遭的?”
“是、是兵。”
李文斌脸色有些发白,心里受到的震动和第一次听说的李文武有过之而无不及。
贺林轩点头。
“如今边境没有战事,这兵要用在何处,可想而知。
我虽然不敢说他们已经做到何种地步,但是以我对何谚的了解,他能为此赌上全族性命。只能说,不管他们有多少把握,南下一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什么?”
“你说何大人他也参与了?”
李文斌兄弟同时出声。
李文武也是第一次听贺林轩点破此间利害,但话刚问出口,他就了悟道:“没错,以秦阿爷的为人,如果不是何谚事先就参与其中,他绝不会让徒弟牵扯到这等要命的是非中来。想必他二人此前已有默契……”
他兀自沉吟。
李文斌想的却没有他那么复杂,紧紧握住贺林轩的手,惶惶然道:“就算如此,此事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林轩,你为何要去南地?是不是,是不是何谚他和你说了什么?”
“勉之别慌。”
贺林轩忙安抚他,“没有的事。我们认识才多久,他怕是连我是什么路数都没摸清,怎么敢把这种攸关九族的事透露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