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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老人家性情直率,意气不减当年,实乃我辈之楷模啊。”
    何谚戏谑地看着他,难掩幸灾乐祸。
    “可饶了我吧。”
    贺林轩摇头失笑,放下茶杯道:“冷风吃着伤身。回头再有个头疼脑热,嫂子不心疼,我夫郎可要心疼的。远丰兄,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精挑细选这么一个好地方,究竟有何隐秘事要和我商量?”
    二月的曲临江上,除了冷水就是冷风,说的话当真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再没有比这里更适合密谈的环境了!
    何谚正不知该从何说起,见他单刀直入,便似笑非笑道:“贺爷足智多谋,神机妙算,当真不知我此番见你所为何事?”
    贺林轩挑了挑眉,“你我是朋友,更是知己,我用智谋猜度你做什么?该说的话,你总会直言相告的。”
    何谚闻言,收起试探之语,喟然道:“既是知己,今日我就问林轩一句明白话——往燕齐二地送粮的人,可是你?”
    贺林轩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把围脖拉紧些,拦住灌进脖子里的冷风,他笑说:“大人办案一向公允,讲究实证。当面问我此话,可是有了确切的证据?”
    何谚慨然道:“就是没有证据,我才知道那人即便不是你本人,也定与你有关。”
    “哦?远丰兄此话怎讲?”
    贺林轩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问。
    何谚:“愚兄痴长你几岁,但自从与林轩相交,我就如置身迷雾,总有些困惑难以猜透。”
    “当日,你说你从南陵而来,我遣人查过,一无所获。
    今日,我查这送粮人,也是一样的结果。
    林轩,你做事向来八面玲珑,毫无破绽。但恰恰是这份滴水不漏,让我不得不联想到你身上。”
    说着,他轻叹一声。
    “林轩贤弟,有时候,我觉得你我之间,就如同静水垂钓。原以为是我放长线钓大鱼,可如今想来却是我这大鱼咬住了你的诱饵,还不自知。”
    贺林轩忙道:“远丰兄言重了。”
    “技不如人尔,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何谚想得开,笑着说:“其实,你这个钓鱼翁要隐藏很简单。”
    “只要你什么事都不做,我绝不会疑心于你。
    但你先用退兵之说引我起疑,我与你抱怨粮草不足,不过几日,你便慷慨赠粮,解我燃眉之急。可见,你已无意隐瞒……林轩,可是如此?”
    贺林轩为他倒了一杯茶,慨然叹道:“知己之交,贵在坦诚。我却多番遮掩,远丰兄不怪罪我,实在是小弟之幸。我敬你一杯!”
    “你怎知我不曾怪罪你?”
    这么说着,何谚却痛快地喝下这一杯茶。
    两人相视一笑,此前种种随风而散。
    何谚叹道:“世道不易,人心不古,你心有苦衷并非有意欺瞒,我又如何能责怪?”
    “只是,为兄还是想不通。如今局势动荡,正是最敏感的时候,你为何会选在这个时机露面?”
    顿了顿,他笑说:“不瞒林轩,我和三廉兄私下里没少琢磨这件事。”
    “他说陈党大势已去,你或许与之有什么首尾,想换一个明哲保身。可我与你相交这些时日,你的为人我还是相信的。纵然不能坦诚,也胸怀磊落,与那等奸佞绝无干系。所以,还请林轩为我解惑。”
    贺林轩既然来赴约,自然不会再编故事糊弄他。
    他道:“我和老兄说句实在话,我贺林轩不过一介微末的乡野粗人。”
    “大梁,朝局,抑或是这天下,原本都与我无关。
    只是上天垂怜,让我在这世间有了羁绊。我厌他所恶,恨他所恨,谁伤他分毫,我必定百倍奉还!”
    贺林轩稍稍顿住,收起外溢的情绪,正色道:“远丰兄,你大可让二殿下放心,我和他的目标是一致的——让陈贼覆灭,让昏君不得善终!为此,我竭尽全力帮他,既是义不容辞,也是各取所需。”
    闻言,何谚心中不无动容。
    但回想陈氏一族近些年在南陵犯的罪过,却想不到李文斌这一桩应在哪个官司上。
    他便直言道:“陈党作乱已久,这些年所犯罪行,所伤无辜枚不胜举。没想到你们也是受害者。不知可否告知内情,待我说与王爷,日后定为贵夫郎平反昭雪。”
    贺林轩摇了摇头,说:“昭雪是我等所愿。不过,勉之和阿兄尚有自己的考量,眼下时机未到,这件事暂且不提吧。”
    何谚见他们有所顾虑,并没有勉强,转而问道:“方才听林轩说自己是乡野粗人,这话我可不信。”
    “不是我夸口。王爷所做之事凶险万分,自是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又岂是一般粗人能看透的?我实在想不通,到底是哪一环出了差错?你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哈哈,这可就要问问远丰兄你自己了。”
    贺林轩笑起来,面露揶揄。
    何谚诧异,惊道:“问我?”
    他将和贺林轩结交以来的所有事情仔细回想一番。
    片刻后,微微睁大眼睛,他愕然道:“莫非,你们认得我师父?”
    贺林轩笑着点头,“原本应该回渝阳养老的前翰林掌院学士,天下文儒之首,不顾年迈奔波北地。此等奇事,岂能不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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