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起来,避重就轻道:“陛下,这您可误会微臣了。”
“哦?”
天顺帝接过老公公递过来的茶,也想听听他要怎么忽悠自己,顺便放松一下。
贺林轩道:“士农工商,国以农为本。若是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商业想要发展就是一纸空谈。如果粮食充足,之后想要做什么,都没有后顾之忧。”
“有理。”
天顺帝喝了参茶,叹了一声,道:“朕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前几年天公不佑,收成太差。朕现在就盼着钦天监那些人是有真本事,往后三年能真如他们说的那样风调雨顺,这样农家人日子好过了,咱们大梁才有未来可期。”
贺林轩点头,他也是这般想法。
他道:“天文一事,微臣不懂。但地理之事,却有可循之法。”
天顺帝来了兴致,扬眉笑道:“愿闻其详。”
贺林轩原本也打算之后上本呈奏,现在提前给天顺帝解说一二,做个铺垫也是好的。
他请天顺帝取来万里江山图,两人移步图前,贺林轩手点羊皮图纸,道:“陛下请看,我大梁各州,都有其典型的地貌。如南岭以山陵为主,南扬以河谷平原为主,东阳、东海、东肃建梁等州多平原,北齐、北燕多草原,北漠、西凉多沙地。”
“地理不同,注定人文不同。
且不说别的,就说各州的作物,就不一样。南地水泽丰沛,多种水稻。往北,则以粗粮薯物为主。
若能借地利,种最合适的作物,有最好的收成。到时候,再以商为桥梁,互通有无,岂不能让各州百姓都有立足之本?
唔,说的远了。咱们说回臣奏本上所言,精耕、良种之事。
若百姓一人有一亩田,一年到头小心耕种,该播种的时候播种,该施肥的时候施肥,该除病害的时候除害,只要少些天灾人祸,这些精心耕种的田地出产,不说能多十倍,两三倍总是有的。
而若粮种改进,收成就更可观。
具体如何做,只要得到陛下准许,微臣便与工部掌司农事的人好好商讨,先择作物,再在各州择几处地方做对比试验,若有成效,到时候开辟荒地予农家,既不碍着大人们的私产,也能让农户更为尽心。
当然了,单只改进耕种和良种,没有三五年时间也见不着太大的成效。
不过咱们也可以趁这段时间做些准备,这第一件事嘛,就是鼓励生育。
若是人口不足,其他事都免谈……”
贺林轩开了话匣子,一时说的尽兴,等到回过神时,才赧然道:“这些都还只是设想,不够严谨。陛下眼下听一听,待日后有了实绩,再议不迟。”
天顺帝跟着他的思路也在沉思,听他这般说,摆手笑道:“林轩肯与朕说这些,朕喜不自胜。”
他和贺林轩坐回原位,道:“别的不说,单只鼓励生育,增加人口一事,朕这些日子也在琢磨。”
“陛下请讲。”
贺林轩放下喝了一口的茶水,作洗耳恭听状。
天顺帝用手指点了点头,神色取笑,但也没对他这种流于表面的恭维说什么,继续道:“户部呈上来的户籍总报,朕已经看过。这几年,新增的丁户越来越少,再有前几年的……哎,死去的人丁却是倍增,长此以往,大梁国本必将动摇,朕也为此忧心不已。”
哪怕现在只有这样的趋势,但已经让天顺帝很有危机感了。
贺林轩暗自点头,皇帝现在也是凭他自己钻研的帝王之道,摸石过河,能看到这一点,已经很是难得。
“陛下宽心,桥到船头自然直,总有解决的办法的。”
他安慰道。
天顺帝笑了笑,说道:“但朕也没什么头绪。”
“虽说朝廷能够表态,颁布旨意勉力生产,再许一点减免的好处。这都是有迹可循的做法,但具体会有怎样的反响,朕心里却没有数。
毕竟,如今丁税过重,许多人家都不敢生,也不愿意生。
朕总不能按着他们生孩子吧?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在丁税上做些减免。可这样一来,难免触及许多人的利益,又将是一场大难。”
贺林轩自然明白他的顾虑,说道:“陛下所言甚是。丁税减免是个办法,若操作得当,也是可行的。”
“哦?看来林轩也想过这些,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天顺帝催促道。
贺林轩也不跟他卖关子,直言道:“现在的丁税征收并不合理。微臣原本想等过了这段时间,再上奏陛下,将赋税调整回天运年间的赋税比例。虽然也不低,但总比天齐年间增收那么多名目,层层剥削,使得民不聊生来的强。”
老公公暗自撇开了头,心道贺大人真是胆大包天,这非议天齐皇帝的话,他身为臣子怎好说的这般直接。
不过天顺帝踩着天齐帝上位,本来就对这个兄弟没有一点好感,贺林轩的话又说到了他心坎上,完全不介意不说,还点头表示赞同。
贺林轩自然是摸清了他的心思,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毕竟他除了是户部尚书,还是乐安侯府的夫婿,本来就跟天齐帝和陈氏有深仇大恨,只要不辱没大梁皇室,针对某些人那是应当应分的。
他道:“如果赋税能回落,这第一步做好了,后面的事就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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