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叶君桥就又试探着道,“家里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道,“回来吧,你爸怕是没几天活头了,回来看看。”
…………
叶君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电话的。
他对叶父最后的印象还是之前那次吵架,叶父觉得同性恋是病,说是自己老同事有这方面的人脉,让叶君桥去把病治好了。
两个人自然是吵了一架,叶君桥记得那时候,那个精神矍铄的老头还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半点没留力,当时嘴角直接出血了。
一转眼,这才过几年啊,自己妈妈就打电话告诉自己,那个老头子没多久可活了。
叶君桥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想抽烟,想得不得了。
任远舟监督了这么多年,他烟瘾早就戒了,剩下的都是一点心瘾。
他一个人待了半天,最后还是站起身,披上风衣,拿了钱包。出门在小区超市买了包烟。
这时候已经是冬天了,没下雪,太阳很好。不过气温依旧很低,干冷干冷的。
叶君桥拿着新买的打火机,抽了根香烟出来点燃了放在唇边,奶白色的烟雾重新回到肺里,但是并没有带来多少舒缓的感觉。
他不太想回家。
当初就觉得不知道如何面对父母,时隔好几年,只会更加觉得不知道如何面对。
他父母没有对不起他。哪怕那个时候因为他的性取向,导致街坊邻居都在戳他爸妈的脊梁骨,他爸妈也没亏待他。
该送他上学的依旧送他上学,该给的生活费依旧给。
虽然他们因为一些固化的思想,带着偏见觉得同性恋是病。但是他们对叶君桥养育的恩情是确切存在过的。
父母就是这趟的,他们对孩子的爱是真的,可伤害也是真的。
而且,叶君桥的性取向,也给作为父母的他们带来了指指点点。
叶君桥抽完一支烟,静了片刻,又点了一支。
点完放进嘴里,他拿出手机在微信里翻了翻,想找个人说点什么。
结果从最近聊天的好友,翻到通讯录,从a筛到z,发现好像没有适合的人选。
这大好的天气,难得有个周末,谁也没有那个义务听自己倒苦水。
更何况,知道自己是gay的也不多。
他把手机关上,又打开,给任远舟打了个电话。
这个时间点,他原本是没打算任远舟能接电话的,结果电话那头的“嘟嘟”声只响了一下,任远舟就接起来了。
叶君桥不知怎么的,蓦然嘴角勾起一个笑来,“怎么接的这么快?正好在玩儿手机?”
任远舟倒是也没多辩解,只笑道,“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
叶君桥:“怎么这么问?”
任远舟笑道,“平时我给你打电话你都要嫌弃我黏糊,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事情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叶君桥失笑,“就许你想我,还不让我挑个时候想你了?”
任远舟:“…………”
任远舟在那边静了片刻。
叶君桥又挑了几个有的没的闲事,和任远舟念叨,比如办公室那个追星的小姑娘,或者是最近想吃任远舟做的糖醋排骨。
任远舟就在那边搭话,等到叶君桥隐约听见那边有人叫他,说是该上场了,叶君桥才打了声招呼,准备放电话。
结果挂电话之前就被任远舟给出声拦住了。
任远舟郑重其事地叫了一声“君桥”,沉默片刻,然后道,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一定要先告诉我。
叶君桥把电话挂断,突然涌上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来。
自己都三十多了,结果被任远舟这么个孩子给安慰了。
还是相当顾及自己心情的那种安慰法。
他把手头这根烟抽完,拍了拍身上的烟灰,然后站起身,把剩下的烟连着打火机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回去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订车票,各种忙碌。
这事情总是逃不过的。
叶君桥收拾收拾就回去了,也没跟任远舟打招呼,倒是任远舟不放心,晚上打了一个电话来。
那时候叶君桥在动车上,说起话来却也见不出什么异样来,任远舟将信将疑地便将这事给放下了,只以为中午是自己多想了。
临到放电话的时候,叶君桥才笑着道,“你们这戏年前能拍完么?”
“约莫是不能,进度也不怎么赶,应当能有几天的假期。”任远舟问道,“怎么了?”
叶君桥:“盼过年啊,你要是不在家,我岂不是又要一个人过年了?”
…………
任远舟心头一软,只恨不能现在就订机票飞回来。
叶君桥这人就是平时看起来粗枝大叶了一点,真要是把一腔心绪柔软下来,谁也抵不住。
叶君桥放下手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刚那话好像是在跟任远舟撒娇,不禁失笑,自己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连夜坐的动车,抵达的时候是第二天凌晨。叶君桥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一个行李箱,明明过年的时候还记得往家里寄补品,现在真到了回家的时候,反而两手空空的就回去了。
他下车的时间尚早,估摸着老人都还没起床,就找了个地方待了两个小时,等到了八点多了,才给昨天那个号码打电话。
叶母接起来,叶君桥说的是,“妈,我回来了,家里有没有什么要买的,我顺路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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