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她自以为不屑的表情,看在男人眼里,都成了娇嗔。
自从决意不再放手之后,不再对自己压抑心底那份隐晦的心思之后,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让他觉得可爱无比。
须臾后,林战整理好了衣服,朝她招手:“过来。”
小刺猬再次裹紧被子,警惕哼道:“干嘛?”
男人勾唇:“那我过去?”
苏桃:“……”
她斟酌了一下,还是觉得两个人都在床上的话,无论做什么都比较奇怪,便磨磨蹭蹭的爬到床边。
林战微哂,朝她抬手。
苏桃立刻抱着自己缩起肩膀,嚷嚷道:“喂喂喂林战同志,我什么都没答应你,你要是想对我做什么那就是耍流氓,你懂那个性质有多严重吗?”
一惊一乍的样子,更可爱了,真的很难让人把持得住不……逗她。
男人微微莞尔,抬手却是解了她的发辫。
头发是她昨晚神思恍惚忘记解开的,睡了一夜纷乱还打结。
苏桃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以怎样糟糕的形象面对林战的?!
不等她炸毛,男人低哑却好听的声音缓缓响起:“嗯,不要这么快答应我。”
苏桃怔住。
他修长漂亮的长指,温和地梳理着她乱糟糟的头发,嗓音清冽而舒缓:“之前都是我的错,害你从我这里受了不少委屈是吗?”
听到‘委屈’两个字,苏桃咬了咬唇。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她确实觉得挺委屈的。
在被他警告离他远一点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喜欢他。
总是不经意间对她千般好万般宠溺,惹得她心思浮动的时候,又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证明他根本冷情无谓,都是她多想。
偏偏这人不清醒的时候,又对她百般亲近依恋,让那些好不容易压抑住的不该有的小心思一次次冒芽。
苏桃咬得唇瓣都发白了,却执拗地说:“没有,哪来的委屈?我又不在意,不觉得委屈。”
林战低眸,将那口是心非的小模样看进眼底,唇角弯了起来:“嗯,你不委屈,你只是生气。”
“哼。”这点苏桃不否认。
“所以,为了让你消气、讨你开心,你想怎么罚我都行。”
“罚?”苏桃惊讶地看着他眨眼睛。
“嗯,或者,你可以要任何补偿,让我做任何事情,都随你。”
苏桃的眸光亮了亮。
小恶魔又在心里探头探脑了。
林战终于理顺她的长发,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在你满意之前,别答应我,嗯?”
最后那个字的尾音微微上扬,苏桃抬眸间,就对上男人长睫底下,那点笑意像星光闪烁。
她读懂了他笑容里的涵义,纵容和宠溺。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坦然的、直白的,告诉她:你可以为所欲为。
太、太戳心了……
不等苏桃回答,林战已经放下手,后退一步,淡声说:“我得走了。”
苏桃不自觉‘啊’了一声,明明没什么意味,但男人的嘴角再次愉悦地勾起来:“等我回来。”
苏桃心上微颤,下一秒就看见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迅速消失在视野里。
苏桃微微张口。
刚刚升起来的那点旖旎的、雀跃的小心思,还没发酵,就被按了回去。
“搞什么嘛,撩完就跑?”
女孩儿气哼哼地再次躺倒。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又传来一声嘟哝:“谁要等你回来啊……”
可是,说着话,她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不是因为甜蜜,反倒泛着一丝苦涩的笑容。
有些记忆,忽然就在这个寂静的凌晨里,清晰了起来。
苏桃小时候,爸爸总是忙于生意,常常一两个月都不着家,妈妈明明很想他,可是每次爸爸回家,两个人基本都在争吵。
妈妈说爸爸不顾家,不爱她和女儿。
爸爸说妈妈不理解他、不支持他的事业,无理取闹。
大概在她四、五岁的时候,妈妈抑郁症严重,天天电话追问爸爸在哪里、在干什么,爸爸却不理解她的病,只认为她是想太多管太多,更加不愿意搭理她。
这样互相折磨的日子持续了一年之久,两人的关系进入冰点。
即使妈妈抑郁症发作的时候,总会有意避开苏桃,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难堪的一面,但母女俩朝夕相处,妈妈痛哭、自虐、歇斯底里的模样,她还是撞见了好多次。
在她童年的记忆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
那时候她曾经悄悄地给爸爸打电话,问他如果不能经常回家的话,能不能每天跟妈妈说一下当天的行程?
她不知道抑郁症,只以为妈妈很爱很爱爸爸,才会这样极端。
谁知,爸爸拒绝了。
即使在她说了妈妈的伤心难过之后,即使她说这是她的生日愿望。
“你妈妈那样是不对的,乖女儿不要学她,男人不喜欢被这样管东管西的,烦死了!”
小小的苏桃没有被爸爸说服,只是很失望。
明明只要做到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就能让妈妈开心起来啊,爸爸却不肯,难道,真的跟妈妈情绪失控的时候说的一样,他根本不爱妈妈吗?
一年后,妈妈不知道是自己想通了,还是抑郁症的治疗有了效果,她从困境里走出,全身心地忙于自己的事业,整个人都明朗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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