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跟苏澜说的话,又想暗示什么?
他就那么,信任苏澜,不怕她告诉苏后?
人人都道延昭帝醉心于木雕,无心朝政。
这话原也没错,他原本就只是个不受宠的闲王罢了,若非当年乐太子谋反一案牵连甚广伤亡众多,连先帝也大受打击没能等到宠爱的幼子长大就驾崩,这皇位,也落不到延昭帝头上。
天上掉下个巨大的馅饼砸到延昭帝头上,他并没有喜不自胜,而是诚惶诚恐,等他差不多适应了帝王身份,又连遭母亲小产,又被毒害至死的打击,消沉许久,倒给了苏后插手朝政的机会。
等延昭帝回过神来,苏后已经几乎架空了他!
不管延昭帝曾经是什么性情的人,一旦尝过滔天权势的滋味,又哪能容忍旁人沾染!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哪怕另一人是女人,但前有武瞾之鉴,焉知会不会再出一个苏瞾!
所以,延昭帝才扶持他,顶住压力不废他太子之位,就是为了让他和苏后打擂台!
毕竟众多皇子里,只有他,和苏后仇恨最深!
皇上…苏澜…苏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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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昭帝既说要弥补苏澜,就不会只是赏一尊雕像这么寒酸,他的赏赐很快抬来东宫,珠宝首饰,名人字画,绫罗绸缎,摆了满满一院子。
不过来赏赐的就不是窦少恩,是另一个叫李海的,中年发福的身材,大概是没看到太子本人,脸上还挤出了点笑,但和窦少恩的和气不同,透着一股让人不太舒服的谄媚。
他恭维着苏澜时,留意到苏澜嘴唇上一个小小的,几乎看不出来的伤口,还有点吃惊,但又想到太子看到太子妃和探花郎搂在了一起,一时醋意大发,要用某种发了狠的方式来宣示主权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男人嘛。
呵呵。
办完了差,领了丰厚的赏,李海心满意足地回永宁宫复命。
当然那点小事,就不必去叨扰皇上了。
等真怀上了再说。
但他从永宁宫出来,闲溜达了一圈,就去坤宁宫找亲戚聊天去了。
他在坤宁宫的亲戚叫连山,虽说是亲戚,但已经隔了很远,大概就是他表舅的姨妈的嫂子的侄孙吧,但这不重要,因为连山虽年纪轻轻,却是坤宁宫太监总管的干儿子了,他也是好不容易攀上这点亲戚关系,才在皇上跟前露了那么点脸,讨了那么个好差事,如今在东宫看到有意思的事,当然要跟人好好唠一唠。
连山很忙,但是也抽出了时间来见李海,态度也很好,“海哥久等了,抱歉抱歉。”
李海摆手,大为体贴,“你是大忙人,我懂的我懂的。”
连山叫他喝茶,他也不客气,又喝了两口,神秘兮兮地凑近了点说,“哥哥知道你忙,也不耽误你时间,说两句话就走。”
连山一见他这神情就知有情况,忙问,“出什么事了?”
“这不今天去了趟东宫,见到太子妃了嘛,我跟你说,我估计东宫很快就会有子嗣了。”
“海哥这是瞧出什么了?”连山压低了声音问。
“传闻都说太子不近女色,但今天在养心殿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咱们这位太子妃,”李海说着,竖了个大拇指,“是个有本事的,你猜我今天瞧见什么了?”
“瞧见什么?”
“太子妃的小嘴上,被咬了个小伤口,要说太子妃多尊贵的身份,怎么会被咬?被咬了还面色红润,眼含春光的,你说能是怎么回事?”
连山眼中已是了然,两人心照不宣地坏笑了会儿,连山正色道,“东宫有后,乃国之大幸,不过毕竟太医还没看过呢…”
李海露出个我懂的表情,“我也就跟你随便唠唠,别人我可不敢说!行了,你忙吧,我也得回去了。”
“行,我送送海哥,回头咱再喝酒。”
“不送不送,你忙你的!”
连山目送着李海走远,脸上笑意顿消,耷拉下眼皮,嘴角阴冷地下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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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
用过晚膳,苏皇后搭着身边太监的手,回坤宁宫。
她身边的太监身材颀长清瘦,面貌雅正秀气,透着淡淡的书卷气,若不是身上的太监服,怕还以为是个隽秀的书生。
这太监叫连歌,看着也不过二三十的年纪,正是连山的干爹,坤宁宫的总管太监,他开口时,声音并不尖细刺耳,温温润润,不疾不徐,“娘娘,上午的时候,大公主也看到养心殿那一幕,伤心着呢。”
苏皇后淡淡地笑,“只是伤心?”
“听说,正想法子买通东宫的人给太子妃下点药,出疹子毁容呢。”
苏皇后轻笑,嘴角勾着的弧度明显是不屑,“跟着本宫多年,就这点出息。”
连歌笑道,“大公主虽然金枝玉叶,不过绣花枕头,不及娘娘十分之一。”
“不过,”苏皇后说,“没出息归没出息,到底是本宫养大的,本宫也见不得她受委屈。这太子妃啊,嫁的可是太子,还如此不检点,污了太子名声,本宫作为她姑母,少不得要大义灭亲了。”
她养着苏澜,本不过是借她貌美拉拢权臣,却嫁了太子!若她能与自己一心,倒也无妨,或真能迷的太子神魂颠倒,做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闲王。可惜,她似乎对太子动了心,已经忘了嫁太子的初衷,那就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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