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巷尾的人都在讨论癞子疯了,这天买完菜回来的素鑫听到街坊邻居说到这个事情,本着愤恨的情绪她也没有回家,而是和街坊们坐在一起,听街坊们讨论。听了街坊们的讲述,素鑫“呸”了一声,带着对癞子的厌恶说道:“不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
但是素鑫回家后,却是哼着小曲心情如同艳阳高照一般给家里的孩子们准备饭食。她以前就觉得恶人自有天收,现在果真如此,这癞子不就让老天惩罚了吗!
穆旭东和石虎两人正用石头垒鸡窝和猪窝,他们前几日从邻居那里买了两只小猪仔,后来又买了几只小鸡,所以打算现在开始养,等到明年过年的时候就可以杀鸡杀猪过年了,更别说等小鸡长大了,还有鸡蛋可以吃。
穆旭东听着母亲哼着小曲不由问道:“娘,您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正摸着小鸡脑袋,看着小鸡啄米的覃陌一双眼睛水亮亮地看向素鑫,只听素鑫道:“我听街坊们说街东头的癞子疯了,老说大晚上有鬼敲他家的门,还说有鬼在背后跟着他!”
素鑫扔着烂菜叶子仿佛是扔癞子一般道:“要我说就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疯了最好!省的来咱们家找秋秋和明蕊的麻烦!”
穆旭东、石虎还有最小的覃陌听了素鑫的话,彼此相视一笑,笑容中带着计谋得逞的味道。
穆旭东一边垒着猪圈,一边想到了前几天的晚上。
他和石虎刚刚回来,之前没怎么休息好,所以那天母亲早早催着大家都去睡了。因着家中的房间不多,所以他们三个男性睡在了一个屋中。
烧着了热炕之后,穆旭东还没来得及吹蜡烛,就听覃陌问道:“穆大哥,虎子大哥,你们还要十几天才能去蒙家军吧?”
穆旭东看着孩子闪亮亮的眸子,说了一个时间。
覃陌听后道:“可若是癞子老是来找秋秋姐姐的麻烦,那么对秋秋姐姐的名声也不好。虽然你们在的时候,癞子不敢进门,可是就怕他在外污了姐姐的名声,这癞子时常上门,指不定邻居们背后怎么说呢。”
覃陌说的话穆旭东白天也想到了,他的想法是一劳永逸,不给癞子翻身的机会,比如夜晚回家的路上被冻死就是一个很好的方法。之后则需要借助蒙家军的手,将能让癞子为所欲为的势力铲除即可。
石虎也托腮,忧愁道:“白天的时候我和东哥想要去砍了那个癞子,可是阿嬷说的那些话云里雾里,让人猜不透。而东哥听了阿嬷的话也不去了,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完石虎又戳戳覃陌:“小老弟,你听懂了吗?你有什么想法吗?”
不等穆旭东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就看见覃陌用着最纯洁清明的眼神,却说出了小恶魔一般的话,“如果大家认定他是疯子,那么一个疯子的话又怎么会被人怀疑?”
石虎听着有趣,于是问道:“小老弟你什么想法?”
“装鬼,吓他,直到所有人都认定他是疯子的时候,再将他神不知鬼不觉踩入尘埃,也免得秋秋姐姐和明蕊姐姐无事还惹得一身腥。”
穆旭东目光深沉看着覃陌,在这一刻穆旭东不得不承认,前世的农民起义军首领就是眼前的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用最单纯的表情,说出了最残忍的话。而善良的母亲与单纯的秋秋一定不知道,这个被自己带回来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孩子,现掩藏在他内心深处的究竟是何等恐怖的模样。
一个人存活于世希望获得别人的肯定,可是周围众人乃至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个疯子......这是彻彻底底将一个人毁了。
后来穆旭东忘了自己说什么了,好像是教育了覃陌,说他小小年纪不择手段。
但是在他吹了蜡烛之后,石虎打着呼噜睡着了,而他却听见孩子青雉的声音,“穆大哥,父母尽皆离世后我没有在乎的人了。现实教会了我如何生存,可是在这里我遇见了对我照顾有加的人,你可以说我不择手段,可是能让在乎的人活着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在这一刻穆旭东心疼有之,愤慨也有之。他心疼覃陌的过去,因为是曾经的经历能让这个孩子用瑟缩的神情获得一个人的信任,比如他的母亲以及秋秋。可是他又愤慨,这样的覃陌与前世的他有什么区别?只能如同毒蛇一般在背后耍阴招,不能堂堂正正做一个人。
穆旭东给覃陌穿上了大衣,他没有叫醒睡着的石虎,而是抱着覃陌去了院子中。
冬雪反射月亮的光辉,让小院中显得清冷。
那是他第一次和这个孩子谈心,也是让他最省心的一次谈心。
他听着覃陌讲述了在养父母家的经历,也比覃陌更清楚养父对他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可是他竟不知道如何开导这个孩子。
“我不反对阴谋诡计,若是遇上如同癞子一般的人,那么用这种方式未尝不可,因为省时省力还不会被麻烦找到身上。可若是人生在世,只有阴谋诡计,缺少了堂堂正正,那也不配称为人。只有正大,方能光明。”
覃陌承认,他选择认穆旭东做哥哥一方面是因为穆旭东在战场上对他的保护,这让覃陌确信穆旭东不是冷血无情之辈,另一方面也是出于慕强心理,男人在战场上光明正大的厮杀,是他从小就想的。
他想用弯刀杀了那些伤害他父母的人,他想杀了伤害他的养父母一家。可最终他除了看着父母死去,被养父母毒打时无力反抗只能偷着藏一点钱准备逃跑便没有任何能够改变命运的方法。于他而言,面对命运,与面对蛮子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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