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冰炎一愣之下,连连后退,他忘了这是沉沙河入别离之谷的瀑布,退至瀑布口,来不及收势,自瀑布口一跃而出,两人就这么从瀑布上跌了下来。
在空中,秦淮月直直看着下方的温冰炎,“你还有回头的机会。”
“我,不愿回头。”他也不能回头了。
过往的幸福,就像一场梦,轻纱似的掠过他贫瘠的人生,然后留下一阵暗香,随风而逝。
他留不下来,便走得干净一点罢,不然他这个傻乎乎的师父,恐怕此生都不会善罢甘休。
他喜欢的人,就是这般的倔强又温柔的女子。
两人落向湖面,脚下凝聚真气,在水面一点,犹如两颗炮弹般弹射出去,分成两道身影,各自在水面滑出三丈卸了力。
灵溪一行人赶来,她站在岸边,正欲带人冲上来帮温冰炎。
温冰炎大喝一声,“不要过来,我自己了结!”
灵溪撇了撇嘴,坐在岸边嚷道:“时间不多,你速战速决,杀了她我们就走。”
别离之谷的湖面,清澈、平静而静谧,秦淮月和温冰炎站在如镜一般的湖面上,相距甚远,水面只有雨滴荡起的点点涟漪。
秦淮月一身绯色衣裙随风翻飞,眉梢眼角尽是凝重,“我最后问你一遍,你为何要去龙门,你又真的……要与师父为敌?”
温冰炎面色冰冷,反手拔剑,回道:“不要再自居师父了,你是一个合格的师父吗,你教过我什么,又给过我什么?”
温冰炎的话语,像锋利的箭矢一般,破空而来,直直刺入秦淮月心间,她一怔,“我……”
温冰炎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打断继续道:“五年前我拜师是为了学本事,你都教了我什么?尽是什么劳什子修心,说什么保卫苍生的大道理,你看看今日大殿之前,谁的心是正的!”
“你走的那五年,又曾记得我的存在?又曾管过我的死活?”
“我是学了魔教功法,但那是因为你没能给我教导,而龙在海,他能!”
“我记在你峰下,但是一身本事全是他所传授,门下大比,为你增光添彩之时,你不羞愧吗,大比之后,其他四人得了师父的法宝和秘籍,你又给了我什么,哈,一本平心静气的《除魔心经》?”
“你让我做强者,却不给我教导,你让我除魔卫道,却让我看到这满沉沙洲的仁义道德,这天下皆魔!我除谁,又要卫谁?!”
秦淮月闻言心潮起伏,后退几步,只觉得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她调整真气,使劲压了下来。
她脑子里混乱不堪,颤抖道:“你以前分明不曾说过……我们是师徒……你该给我说的,你跟我回去,我给你,什么都给你……”
温冰炎手提问天剑,周身黑气暴涨,他冷冷道:“不要再说了,今日起,你我师徒情分一刀两断,你秦淮月,不再是我师,我温冰炎,也不再做你的徒,从此恩断义绝,高山流水,再不相见。”
秦淮月喉间那口血再也压不下来,一口血喷出,顺着下巴流下。
不对,不是这样的,我改了他的命,我改了封自瑶的命,我一直以来,都在为了他的未来奔波,我一直以来……难道做错了吗?
难道他一直以来的乖顺,也是假的吗?
她突然想起桃花林的黄昏中,小萝卜头独自坐在院子大门口等她回来的孤独身影,一看见她回来了,便急急迎过来,向她撒娇道,师父,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想起他在大比之时,面对魔兽袭击,毫不犹豫地冲上来护住自己而滚落陡坡,他背上明明一大片淤青紫,却还是坚持把药都抹在了自己脚伤处。
想起他在千虫镇的虫王祭祀上拉着自己的手,两人一同游街,他一直出手汗,不时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又贴过来,小心翼翼回握着自己的手……当对着自己问哪个好看时,傻傻地点头说,都好看。
想起他明明发现了自己怕黑,却一直没有拆穿,总是守护在自己身边,还送了她一个会发光的石头。
……
想起他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开口叫师父时,那双带着一点期待的、璀璨的眼眸。
两人的点点滴滴,不会是假的,她决定赌,赌温冰炎对她的真心。
秦淮月伸手抹去下巴下的血,她抬起头,一扫脆弱的神色,脸上重作坚定,说道:“如此,便是强迫,我也要留下你。”
说着她周身白色真气流转,“温冰炎,今日就放开手脚来与我战一次,若是你赢了,我便承认没有本事教你,随你去哪,但是若是你输了,就跟我回苍雪山,永世不得离开!”
“正有此意。”
一瞬间的寂静。
两人足尖一点,水上荡起两个水洼,从别离之谷上空看去,两道一红一黑身影,同时奔向对方,带着惊天彻地的澎湃力量,打破一池静水,引起湖水暴起。
“叮……”两把剑碰在一起,真气四散,周围掀波卷浪,紧接着,两人剑招不停,手上法诀不断,嘈嘈如暴雨,声势一招盖过一招。
温冰炎超绝功法在身,但秦淮月比他起点高,这些年也从未懈怠放松自己,她没想到,自己几年努力,居然有一日是为了和自己徒弟厮杀。
尽管温冰炎使出全力,秦淮月腹部有伤,但是打到后来,秦淮月也渐渐居于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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