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方面,天穹楼屋脊上温冰炎的形势也是捉襟见肘,被宋东归压着打。
温冰炎连连后退,退至天穹楼坍塌处,一时不慎,踏入瓦砾,脚下一滑,宋东归趁机将剑改劈为刺。
“噗”,剑入血肉之声。
只见宋东归一剑穿入了温冰炎肩头,若不是他躲闪及时,那剑便已经洞穿了他的心脏,绕是稍稍错过,也伤得极深,鲜血立刻迸涌而出。
与此同时,宋东归趁胜追击,左手为掌,凝聚起醇厚真气,一掌打在了温冰炎右胸胸口。
温冰炎被这一掌打了出去,跌落进南风馆院子,连退数步,一剑扎在地上,方才止住颓势。
他按着胸口,喷出一口血来。
秦淮月吓得脸都白了,但还未让她有所动作,那边宋东归却突然大笑了起来。
宋东归此刻衣服胡乱披着,袒胸露背,头发散乱,双目赤红,脸上尽是得意和痴狂,哪里还有以前的出尘不染,嫡仙之姿。
他大笑道:“你这个毛头小子,在龙在海那个老东西手下学了点本事,去荡平六个酒囊饭袋的门派,就以为能与四名门一较高下了?以为趁我醉酒便能偷袭得手?年轻、太年轻了!”
因为温冰炎落败,宋东归将问天剑看作囊中取物,此时颇有兴致,对他喋喋不休。
“祁连姚家、昌源王家、天山派、悠然谷、落雨无声阁、逐月宗,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尽会做些偷鸡摸狗的小动作,在人间干一些难看的破事,然后抹在魔教上,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我青城教起了心思,听说苍雪门至今在寻你,今日我就割下你的脑袋送给苍雪!”
宋东归周身真气缭绕,祭起剑来,那剑幻化出七把,莹莹亮着,他大喝一声:“杀!”
于是七把剑以七个方位呼啸着冲着温冰炎杀去,剑剑死路,伤得这样重的温冰炎如何抵挡得住?
远处李腾蛟见此情景,立刻抽手奔来,惊得大喊,“师弟!”
不是堂主,是师弟。
地面上的温冰炎仰着头,再次凝气,拼尽全力要与这剑阵相抗,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有未尽之事,未了之人。
圆月高悬,月色温柔。
“铛铛铛铛铛铛”七声剑击之声骤然乍响,一个身影自剑阵外,腾挪如电,一一挑飞了七剑,然后落在了温冰炎身前。
背影。
这是自温冰炎十三岁时起仰望了多年的背影,亦是他一直以来最不愿看到的背影,时隔多年,依然犹如天降神女,自绝望中挡在他的面前。
一定是伤口太重,一定是今日的月色太温柔,亦或者是自己已经死在了剑阵下罢,不然为什么能见到她。
不过是电光火石间,那身影落了地的同时对李腾蛟喝道:“撤啊!”
周围之人这才发现,这个突然出手相救的人……居然是他们弑仙堂那个瘦巴巴的厨子?!
李腾蛟一愣之下,立刻会意,手里丢出一串什么东西,突然爆发出一片黑雾,呼吸间笼罩南风馆院子里,他同时喊道:“弑仙堂撤退!”
秦淮月转身一把拉起温冰炎的胳膊绕在自己肩头,从南风馆院落逃出。
青城教众人自然去追,但是黑雾之中犹如无头苍蝇,失了目标,一个门人跃上天穹楼问道:“掌门,怎么办?”
宋东归眯着眼睛,双眼如毒蛇,冷声道:“立刻关城门,动用青城大阵,封了洛京上空,全城彻查,我倒要看看这些瓮中之鳖怎么逃!”
秦淮月心里很慌,什么潜藏至他身边的计划,她统统顾不上了,为了避免宋东归发现,不能御剑,她带着温冰炎一路奔逃,慌不择路,而身边温冰炎自始至终一语不发。
温冰炎哪里是一语不发,那是他心里翻江倒海,大脑混乱,伤得太重又导致他意识模糊,一时间分不清是梦是真。
是梦的话,自己真是傻透了,把这个厨子当做自己师父,是真的话,为什么师父会成为这个厨子?
逃了一会,秦淮月冷静下来,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到了皇宫宫墙之外,温冰炎伤口堪堪止住血需要休息,青城教恐怕也很快就要追上来了,于是她想了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入宫蹲着吧。
秦淮月带着温冰炎入了宫墙,此处是宫闱边缘,两边是高高的红墙,一条道通往深处,月光下森冷幽静,而一旁朱红大门上是落了锁的,自门中传出幽幽鬼气。
想必门内是死过人,还留着怨气,所以废弃了,这正是躲避的好地方,秦淮月带着温冰炎自高墙上跃了进去。
果然,这是一个废弃的宫殿,看来久不经人,地上满是枝叶和尘土。
她把温冰炎扶入其中,靠墙放好,月光自大开的窗子撒入,倒也看得清楚,她俯下身来去看温冰炎的伤势。然而她的手刚触到他的衣服领口,手腕便被一把抓住了。
那大掌箍得极紧,仿佛怀着无数憎恨,要捏碎她的手腕。
秦淮月这时才想到,自己伪装的是厨子,厨子怎么会破剑阵?她一颗心扑通乱跳,手都微微颤抖了,心里在编排谎话,怎么解释?
说自己是一个敬仰他的厨子,所以费尽心机跟在他身边?还是说自己其实对他另有所图所以装作厨子接近他?还是……
她脑子里编排了诸种谎言,却在温冰炎下一句话里全部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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