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这是什么话?婴儿那么脆弱,种痣万一有什么怎么办?您就不怕孩子出什么问题,就这么夭折了?”她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
很难想象一直疼她到骨子里的亲娘,在她婴儿的时期,曾经这样对待过她。
“有舍才有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心儿,这些你应该比娘还懂,这就是要赌的事情。你想啊,若是你生的姑娘家也有红色朱砂痣,眉间一点红,从小喜欢念经诵佛,精通禅语。那么又是一个观音在世,到时候代代相传,这样的姑娘得多受欢迎啊。那么你所生的女儿,就是所有人踏破门槛都想求娶的。若不是你爹个混账东西不务正业,娘还想再跟他生个小姑娘,到时候你和你妹妹就都是……”夏侯夫人说起她的计划时,双眼冒光,像是已经看到了她之前所谋划的场景。
夏心却只觉得心凉,怔怔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描绘美好未来。夏心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
“心儿,你要明白娘的苦心,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不是你的脸出了意外,娘可以肯定你表哥以后坚决会把你疼到骨子里,你舅母即使心里有意见,面上也不敢对你如何的。你想想,男人都是坏东西,能和‘观音再世’的姑娘同房,那心情得多么激动……”
“够了,娘,你还是不要说了。现在我的脸已经毁了,说什么都没用了。您就不用再奢求那些东西了,趁早放弃吧。”夏心扬高了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这些荤话她真是听不下去了,甚至想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恶心。表哥是读圣贤书的人,怎么也不可能这样对待她的。
“傻孩子,你现在还不明白。这主意也不是娘想的,就是你外祖母想的,要不然你以为她为何要来看看你,只要你的脸没毁掉,她还是会让你表哥娶你进门的,自家人做这事儿总归放心的,否则她去哪里找靠谱的孙媳妇。当初我也不乐意答应,后来为了争一口气,还是没能控制住内心赌一把的想法,最终就有了现在的你,和之前大好的名声。你以后就会明白娘的良苦用心了。”
夏侯夫人根本没有把夏心这样强烈的反应放在眼里,夏心之所以如此抵触,是因为她还没受到来自婆家的磋磨,等到嫁人之后就知道,婆家不比娘家,自己也不再是当姑娘的时候,不能随心所欲。各种麻烦都找了过来,这种时候就要想方设法地调动身边一切优秀的人和事去赌,赌自己能够翻身。
“快,夏姣姣不是给了你一副药吗?赶紧地让人去煎了喝掉,至少在你外祖母进门之前,先把脸蛋弄恢复了,这样见到她也有很大把握不用被定亲了。”夏侯夫人上前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从她的手里取过药包,直接递出去让丫鬟去煎药。
“好姑娘哎,不用想那么多,咱先走一步看一步。你要相信娘这都是为了你好,就算你不想以后在你自己的姑娘身上动手脚,那现在的当务之急总得是先能嫁给你表哥吧?难不成你真的想被退亲?”
夏侯夫人这话一出,夏心立刻反应了过来,猛地摇头。
的确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被退亲,她还是很想嫁给表哥的。她与表哥是青梅竹马,也深知表哥的为人,年轻有为,俊朗温柔,任谁都知道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要想找这样知根知底的夫君,实在是太难了,望京里有许多名声很好的贵女,在哪里都是出类拔萃的,结果就是嫁了个负心汉,或者拎不清的人,导致娇滴滴的小姑娘,熬成了黄脸婆,最后还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可见嫁对人十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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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人到的时候,夏侯府上下都得了消息,不过这也与旁人无关,只有大房接待了他们。
三房一向都这样冷漠,几乎像是要与整个夏侯府断绝关系一般。至于五房此刻连个当家主母都没有,就更别提要前去见一面了。
夏姣姣倒是受到了邀请,说是张家老夫人想见见她,不过她知道去了肯定没好事儿,少不得还要为了之前张家三位姑娘落水的事情扯皮,所以她直接就以身子不舒服给拒绝了。
她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想与那些人见面,一看便知准没好事。
对于她这样不给面子的行为,张老夫人自然气得快要七窍生烟了,不过好在这次来夏侯府,原本也不是为了夏姣姣而来,大部分还是冲着夏心的脸而来。
“婆母,您可得替我们哥儿做主,再怎么帮着小姑子,也不能娶一个那样满脸红斑的回家。侄女的脸算是毁了,当时我们娘几个可都是瞧得清清楚楚。”张夫人站在张老夫人的身边,一直在轻声细语地嘀咕着什么。
她此刻看起来十分的殷勤,把周围那些伺候的丫鬟都挤到了一旁,丝毫不让她们有插手的机会。自己把五好儿媳这个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让人一看便觉得她十分孝顺。
夏心母女俩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副场景,两个人对视而笑,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几分轻蔑。
这张夫人在外面的时候,总喜欢摆出一副慈和亲切的模样,让人对她心生好感。等到了她们几个小姑子或者晚辈之间,又变得趾高气昂,得理不饶人。但是面对张老夫人这样的长辈之时,又一副孝顺万分的模样。
孝顺当然是好,能哄得长者欢心,以后什么事情都好办。但是如果过头了,只会显得卑躬屈膝,好像是张府刚买来的大龄丫鬟似的,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捏肩捶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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