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大门紧闭,皇上留他说了很久的话,等到宫女送他出去的时候,薛山才发觉自己的腿有些软。冷风吹过,他浑身冰凉,伸手一抹额头,一手的冷汗。
他不由得苦笑,长叹一声:“这真是要逼死我了。”
薛山回到薛国公府的时候,直接回了大房,跟李媛说了几句话,把她惊了一跳。他先是哄好了她,夫妻俩商议了一番,携手往四房这边走来。
“大哥大嫂,你们怎么来了?大嫂这才刚发现有喜,胎都没坐稳呢。要是想见我,直接让人来找我便是。我现在可是很稳的,明儿我都准备去见外祖母了。”夏姣姣的心情明显很好,她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摆弄着茶具,满屋子的茶香和果香混在一起,显然是她非常擅长的果茶。
薛彦就坐在她身边,专心致志地看着她泡茶,偶尔她需要什么,还没张嘴,薛彦已经十分自觉地把东西递到了她的手里。那动作十分自然熟练,两个人偶尔会相视一笑,当真是琴瑟和鸣,心有灵犀,让旁人艳羡。
若是平时看见他们如此旁若无人的恩爱模样,估计李媛早就出声打趣了,但是今儿她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你们这是怎么了?”夏姣姣察觉到他们的不妥,不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没什么,就是我想跟说件事儿。四弟,你跟你大哥先出去说话吧。”李媛与薛山对视了一眼,不由得轻咳了一声。
夏姣姣等薛彦离开之后,立刻就坐到了李媛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李媛方才那表情就不大好看,想必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夏姣姣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结果李媛一直在兜圈子,回忆儿时的事情,却只字不提重点。直到见她快要不耐烦了,李媛才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还是等四弟回来后,让他跟你说吧,这是你们夫妻俩的事儿,等你听完了,再想着要不要找薛山解决。”
两人沉默不语,薛彦很快就回来了,面色有些难看。
“今儿皇上召见大哥了,说了两件事情,一件是跟我大哥有关,一件是跟你有关。”
他轻声开了口,语气尽量轻柔,像是怕吓到夏姣姣一般。但是她却明白,他越是这样的一种状态,越表明此事非常严重。
夏姣姣送上一杯泡好的果茶,塞进了他的手里。
“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我又不是那么弱不禁风的人。当年我娘死在我怀里的时候,我不过才七岁大一点,我当作姐姐一样的人,被人奸杀,我也挺过来了。这么些年,至亲死去,自己落水,病痛折磨,我都挺过来了。皇舅舅现在还能拿什么威胁我?外祖母还在,他不敢赐死我的。”
皇上是什么样的人,夏姣姣心里十分清楚,她此刻扯起嘴角,脸上带着几分冷笑。
原本夏姣姣是为了告诉薛彦,自己刀枪不入,比男人还坚强。结果一扭头,倒是看见他心疼得不行,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
“行了,说吧,真的心疼我啊,待会子去让人给我熬些汤喝,我不要喝药。”她这会子倒是利用一切开始撒娇起来。
薛彦被她这样的语气给逗笑了,不由得点了点头。
“香书阁是我大哥的产业,之前李媛看那些话本是他送的,你应该知道。那是因为他是真正的东家,所以才能拿到这种不是特别露骨的情爱故事。否则也不会有这种,香书阁卖的什么书,你应该比我清楚,毕竟当年你可是买了一摞书,照着上面画春宫图送来我家,用以诬陷我。”
薛彦轻咳了一声,说起香书阁的事情还有些不大好意思。不过到后面提起夏姣姣坑他的事情,倒是扭头转向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夏姣姣听他提起那会子的事情,脸上也带了些笑意,但是她可不会认错,相反还驾轻就熟地把错都推到他身上。
“谁让你那会子欺负我来着,不坑你我坑谁。为了你我还是头一回看那种书呢,险些被人抓住,毁了一世清白。”
“皇上提这个做什么?他要把这书坊给抄了?”
薛彦摇头:“没有,虽然皇上只是提了提,但是后面肯定还有大动作,现在之位威胁一下大哥。好替第二件事做铺垫。”
夏姣姣的神色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第二件事可是有关于她的。
“皇上要大哥想法子让你交出晋江坊。”
薛彦看着她的眼睛,并没有兜圈子,直接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简单明了,直击要害。
夏姣姣微微愣了一下,转而扯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来。
“我挣扎了那么多年,还说把这晋江坊交给外祖母,就是不希望这东西落到他的手中。实际上现在夏侯府已经垮了,我要这晋江坊也没什么大用处,反正不会造反,但是我娘的死,他肯定插手了,说不定还是幕后主使。我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我娘留下这最后一点东西,我就是不想给他。”
夏姣姣有些激动,眼眶泛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又想起以前的痛苦来了。
薛彦立刻凑过去,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让她不要激动。
两人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夏姣姣先开口,她先是长叹了一口气,像是想通了一般。
“罢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既然想要就给他好了,反正我娘当年创建这个一时兴起,虽是留给了我,但是这晋江坊后来的发展壮大,却都是为了辅佐九五之尊。我娘一生都把他当至亲弟弟看待,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这最后一点念想不如就给了他。”夏姣姣说的时候,好像浑身的骨头架子都散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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