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擦过的地方,带走了那些污浊,露出卫长安的面庞。跟此刻她的不堪完全相反,长安有一张精致的脸,即使被磋磨成这样,依然可以窥见她曾经的娇艳。
他擦完之后,又替卫长安把那些腐烂掉的衣衫脱下,一点儿都不在乎周边令人作呕的气息,将自己的外衣给她穿上。
卫长安一直看着他,神情也变得柔和下来,她安然的躺在男人的怀里,接受他这一系列近乎虔诚的动作,只觉得身心都受到了洗礼一般。
“啊啊啊……”她张开嘴,目光平和地看着他。
男人扯着嘴角笑了笑,低声道:“好,我送你走。”
他拿出一个玉瓶,将里面透明的液体倒入她的口中。无色无味,却让她昏昏欲睡,就连身上都开始发冷。
“六、皇子。”卫长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了这三个字。
已经有好几年,她没有开过口了,甚至连说话都忘记了。
幸好她还记得这三个字。
“我在。”他抱紧了怀里的卫长安,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卫长安闭上了眼睛,她感受到男人的体温,这是她成为人彘之后,第一次感到安心。
宁国公府死了两个人,却悄无声息地用草席裹了丢到后山,几乎无人理会。除了六皇子妃哭了两声,等知道六皇子是死在谁的身边时,她立刻打扮收拾起了自己,继续过她的富贵生活。
卫长安猛地惊醒了,身子发寒,那种从手指到脚尖都是凉的感觉,好像她此刻还是一具尸体一般。
“六皇子!”她猛地大喊了一声,她想让他好好的,不要傻傻地跟她一起死。
直到喊出口,她才惊觉自己能说话,并且有手有脚,一切健全。
“安哥儿。”有人披着衣裳进屋来,声音急切地唤着她。
卫长安看着眼前熟悉而慈祥的奶娘,动了动健康灵活的手脚,才发现这里是她没出嫁前住的房间,房间的摆设都是男性风格,她还没有为了宁全峰恢复女儿身,变成畜生不如的人彘。
她依然是那个风度翩翩、女扮男装的卫侯府嫡长孙,除了她娘和身边的几个人,几乎没人知道这个惊天大秘密。所以这个时候,奶娘对她的称呼还是用“哥儿”。
“做恶梦了吗?安哥儿,不是奶娘托大,六皇子毕竟是皇子,你不必那么争锋相对。而且依奶娘瞧着,他未必就是个坏孩子,你明日就把那块玉给他,跟他赔个礼……”奶娘温和的声音传来,那时候听着总觉得厌烦,现在却是温暖至极。
卫长安双手捂住脸,忽然就哭了出来,呜呜咽咽的声音委屈至极。
奶娘被她吓了一跳,自从卫长安稍微懂事儿了之后,就不曾在外人面前掉过一滴泪,哪里像现在这样悲伤的样子。
“安哥儿莫怕,好安哥儿,回来咯!奶娘在了……”奶娘还以为她梦寐着了,立刻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后背,一声声地叫着。
卫长安琢磨了奶娘的话,才想起来这事儿是发生在她十四岁左右的时候,她跟六皇子的确有过这么一次比较大的交锋,还直接导致了彼此的厌恶,以及差点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她哄着奶娘离开,自己则瞪大了眼睛盯着帐顶,一夜未眠。
一大清早,外面就传来叽叽喳喳的争吵声,卫长安好不容易才迷糊地闭上了眼睛,这会子又被吵醒了。
“谁在外面闹?”她有些不高兴地说了一句。
立刻就有人走了进来,是她贴身伺候的丫鬟青竹:“少爷醒了?还不是三房那起子不长眼的奴才,一大早就来闹,连主子喝碗羊奶都要争,也不知今儿什么毛病!”
卫长安是早产儿,身子从小就弱,所以每天早晨一碗热羊奶,基本上没有间断过。
她这是被逼无奈,没想到三房的堂妹卫长娇也非得学着她,每天早晨喝羊奶,似乎跟她喝一样的,自己就能赶上卫长安在卫家的地位似的。
“你亲自把这碗热牛奶端给她,不过那来闹的丫鬟,立刻给我绑了卖出去,让人牙子卖得远远的。”卫长安轻嗤了一声,直接挥了挥手。
青竹领命下去办事儿了,青梅和青兰先进来,替她更换里衣,并且拿着剪裁好的柔和薄布给她束胸。
卫长安已经十四岁了,胸部早就发育了,此刻更像是白软的馒头似的,让人不忍下手把这一对白兔似的柔软束缚起来。
“公子就是太好性儿了,大姑娘一直这样争对您,一个姑娘家总这么对个爷们儿,也不知道她要闹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青梅替她穿衣束发,低声地嘀咕了几句。
卫长安没有接话,她之前也曾经有过这个疑问,不过后来事实证明,卫长娇和她是不死不休。
“卫长安,你凭什么卖掉我的丫头?”卫长娇气冲冲地进了她的院子,直接要往里面冲。
卫长安听着她高亢的声音,脑子隐隐作痛,眼眸立刻就红了。那种愤恨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她的手不禁放到了腰间挂着的长剑上。
她想杀人,她想杀了这个贱妇!
“公子,大姑娘来了,在外面撒泼呢!青菊恐怕拦不住。”一旁的青兰瞧见她这有些不对劲的模样,立刻走上前来,按住她的手,低声提醒道。
卫长安板着一张脸,她让青兰解下一对府里下人最常见的耳环给她,就大步走了出去,行走之间带着一股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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