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上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大了,他一直十分不满,甚至还喘着粗气厉声地质问沈铉:“你告诉朕,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就因为卫侯府的大房没男孩儿吗?所以他们为何要用公子的身份瞒天过海,占了长这个排序,是怕侯府被三房抢走吗?”
今上十分激动,他的问话一字一句都喊得极其响亮,显得咄咄逼人,甚至他对卫侯府大房和三房的纷争都了解得如此清楚,显然早就在关注卫侯府,而且还是知之甚深,张口即来。
沈铉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的眉头紧紧蹙起,心底盘算着今上究竟了解多少。
“小六,你告诉我朕。卫侯府这么做,是不是不信任朕?觉得如果大房没有嫡子,朕就会下旨把世子之位给三房?朕有那么糊涂吗?最后还不是卫侯爷上奏请封世子,朕才会同意,他一日不请封三房的人,朕自然永远不可能同意把爵位给三房。最后定夺的是卫侯爷本人,他们为何要这样瞒天过海?是不是都想造反?”
今上大步地从龙椅上走下来,到了沈铉的面前,几乎一字一句地问道。
沈铉心里有些慌,今上压迫的气势直逼而来,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么一眼,让他更加狐疑起来。
今上的面色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像是激动过度了。往常喜怒不形于色的状态早已灰飞烟灭,变成了十足的癫狂。甚至连他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扭曲和狰狞。
“回答朕,他们是不是想造反?”
今上蹲下身来,保持着与他平时的状态。
沈铉下意识地摇头,看着今上那双赤红的双眼,明显已经失去了理智,但是他依然坚定地摇头。
“你已经被他们府里的卫长安所迷惑了,你不配当朕的儿子!”今上的眉头猛然皱起,眼神之中闪过几分显而易见的厌恶,他站起身猛地抬脚踹了过去。
沈铉一下子被踹得摔倒在地,他的胸口很疼,今上显然是用了十分的力气。而且在暴怒之下,今上明显失去了理智,已经真的不把沈铉当成他自己的儿子来对待,倒是好像被他背叛了一般。
“父皇,卫侯爷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插手过朝中之事,就连平日的宴会都未曾参加,甚至出门都很少。他不可能造反的!”沈铉现在的心跳是“噗通噗通”跳个不停,他的周身有些发冷。
因为他有预感,别提他与卫长安的亲事了,就连卫长安的性命都堪忧,甚至还变成了最糟糕的状态,整个卫侯府都有可能遭殃。
这次恐怕是他们料错了,幸运女神没有站在他们这边,而是倒向了敌人那方。今上听到卫长安是女扮男装之后,也不管其他事情了,什么背后想要陷害卫长安的人,他根本提都不提,似乎直接忽略了。
“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跟卫老头有来往,他难道就不能私底下跟那些武将有牵扯吗?他当初在战场上立了那么多功劳,那些只懂得蛮力没什么脑子的武将最服他了,他要是一声令下,是不是就能把朕从这位置上拉下去了!”
今上指着台阶上面的龙椅,做了个往下牵扯的动作。他甚至直接拉住沈铉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拖起来,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他,不让他有任何可以逃脱的机会。
“父皇,您是真龙天子,命定的九五之尊,没有人能拉得下来。这明显是有人想陷害卫侯府,让卫长安的女儿身当众暴露,您雷霆震怒之下,灭了卫侯府的满门。那么得意的人只会是那个刺杀卫长安的,或许他才是最终的得利者,借用您的手将卫侯府大房灭掉,那么获利的人就成了其他人。请父皇三思!”
沈铉被他拉起来,也是一动不敢动。
父子俩这样面对面,沈铉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今上脸上狰狞的表情,甚至由于他过于激动,眼角都被气得抖动起来。
他已经竭尽全力在替卫侯府的大房开脱,这件事情其实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和卫长安早就商量过了,如果有人要拆穿她的女儿身,那么他们就顺势而为,帮她解开这道枷锁。
只是两人都没有想到,会有人利用刺客这一条,要当众揭露,让京都街道上的百姓都看清楚。所以卫长安在真正的面临时,才会有些慌了手脚。
沈铉没想到的是,今上反应那么大,而且想象力丰富,一件卫长安女扮男装的事儿,最后竟然被定论为卫侯府谋反。
这两件罪责简直天差地别!
“够了,你不必解释。来人,六皇子目无尊卑,不辨忠奸,罚二十棍,不得包庇手软!”
今上稍微犹豫了一下,他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最后却还是扬高了声音让人把他拖出去。
沈铉的身上冒出了一层冷汗,更多的是心里涌出了无数的失望。他的父皇最后还是做了这样的选择,他已经多久没有杖责过了,没想到都快要到弱冠的年纪,却被拖出去杖责。
沈铉垂下眼睑,眼神里闪过几分冷意,又多了几分笃定。
几个太监进来了,抓着六皇子的胳膊,道了一声“得罪”,就把他架出去准备杖责。
“啪——啪——”外面传来一声声缓慢而沉重的责打声,明显是木棍抽打在身上的声音,想必一定很疼,但是沈铉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今上在光明殿内来回地走着,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暴躁的边缘,他甚至毫无形象地抓着龙冠,似乎要把它从自己的头上扯下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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