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铉脸上带着笑意,他察觉自己在卫长安面前,完全就是不一样的一个人。在别人面前那种刻板严肃冷厉,一到她面前,就自动地消失了,完全变成了十足的温柔好脾气极其有忍耐性,甚至会变得像个孩子一般,仿佛卫长安就是一块甜得发腻的糖果,他就是忍不住要往前凑。
在外人的眼里,六皇子明明就是一个浑身带刺的刺猬,一不小心就会被扎得鲜血直流。但是在卫长安的身边,他就完全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似的,浑身都软的不行了,特别好说话。
“没关系,丢我的人就丢我的人,没人敢说什么!”沈铉心里因为卫长安那句话感到欢喜,嘴上虽然还是无所谓的状态,但是动作却收敛了不少。
最终等到马车飞奔到宫门口的时候,两个人的稀粥也没喝完。互相整理了一下衣着,沈铉就撩开车帘走了下来。
但是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车外,伸出手搀扶着卫长安下车。
旁边等候的小太监,没有一个敢抬头的,不过眼角的余光却是一直在打量着。发现六皇子和六皇子妃之间的互动,十分自然默契,心底暗自猜测着这位冷面皇子,当真是极其宠爱六皇子妃。
“儿臣儿媳,给父皇请安。”两个人一同跪下来行礼。
今上坐在龙椅上,手撑着下巴,轻轻地扫了一眼。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两个人的身上,乍看上去这两人十分登对。
一人穿着樱粉色的丝绣宫装,另一人则是墨蓝色暗纹锦服,男的俊女的俏。无论从身形穿搭,还是样貌高度,站在一起明显就是一对璧人。旁人若是瞧了,便知他们是夫妻,而且必定恩爱异常。
今上却觉得十分刺眼,特别是看到卫长安半低着头时,隐约露出的半张脸,那种平时不悲不喜宠辱不惊的感觉,就让他想到当年的卫侯夫人。
“妖精!”他在心底暗骂了一句,脸上闪过几分不快,眼睛不由得轻轻眯起,越看卫长安,就越觉得她未来必定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起来吧。”隔了许久,今上才开口让他们起身。
这个时候,卫长安的手心里沁满了汗水。今上方才停顿那么久,以及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她不可能没有察觉到。事实上,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今上这个公公非常讨厌她这个儿媳妇,而且若不是碍于身份,或者他恨不得直接一刀弄死她。
“为人妻者,要守妇道,听夫君的话。大事小事,不要擅自做主,不要任性妄为。小六性子十分沉稳,朕很看好他,娶妻当娶贤,若不是他定要娶你,朕不会答应,你莫要扯他后腿。”
今上没有给他们开口的机会,直接就压低了声音说道。
低沉而威严的嗓音传来,落在卫长安的耳朵里,几乎让她崩溃。
这番话着实不妥,自古以来,就没有公公教训儿媳妇的道理。况且还是这种毫不留情面的教训,如果她的公公不是今上,想必卫长安都想着以后怎么给这位公公添堵了。
偏偏现在训斥她的是苍国最尊贵的男人,无论有再多的火气,她也只有默默地吞下。
“多谢父皇提点,我们是夫妻,必定会白头偕老。”沈铉的拳头暗暗地捏紧了,他倒是想替卫长安辩驳几句,但是根本不行。
今上认定的事情,哪里会允许他们来说。况且当初这亲事若不是沈铉想尽一切办法,到现在也不会有这下旨赐婚了。
“谨遵父皇教诲。”卫长安也立刻俯身行礼谢恩。
虽然她早就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但是面上的神色却是一点儿都微变。
“先去给太后和静妃请安吧,稍后再过来,听说你们喜宴上,闹了一出笑话,也真是家门不幸。”
今上敲了敲桌面,最终还是挥了挥手,暂时放他们离开。
方才他说完教训的话,今上就一直盯着卫长安,见她除了一开始有些惊讶之外,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来。他的心底就有些不满意,这丫头必定是个心机深沉的,或许跟她祖母是一样的人。但是他又转念一想,如果卫长安露出不满来了,恐怕他这心里头更难受。
毕竟卫长安之前是男儿身示人,如果对这些事情感到不满,今上恐怕会认为她无法像其他女子那样相夫教子,或者乖巧听话,到时候容易干涉六皇子的事情。
听到“家门不幸”这四个字的时候,卫长安连眉头都不挑,她只是跟沈铉行了一礼,就慢慢地退了出去,脸上恭敬的表情丝毫不减。
直到出了大殿,卫长安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她完全不明白,今上为何要这般争对她,即使他忌惮卫侯爷曾经功高盖主,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磋磨,卫侯府早就不能成什么气候了,而且卫侯府一直处于弱势,是被今上牢牢把握在手里的。
为何对她一个女流之辈,迟迟不肯松懈?
“朕也真是魔障了。”今上坐在龙椅上,看着殿内空空如也的场景,过了半晌才长叹了一口气。
卫侯爷那个老匹夫都翻不出风浪来,更何况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娃!
听着今上近乎叹息的自白,大殿上伺候的人跟聋了一般,一个个都没有任何反应。唯有李总管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老变态,还笑得自己魔障了,不仅不放过自己闺女,连别人闺女都不放过。
“太后娘娘起了吗?”沈铉轻声问了一句前头领路的小太监,顺手拉住了卫长安的手,轻轻地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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