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侯府与其他几家世家合办了个学馆,差不多年纪的少爷和姑娘们分开教导,都有先生坐镇。大房回府安顿了这些日子,原本就这几日,大房的几个少爷姑娘就要去学馆的,不过现在单独请了先生之后,双胞胎不用去了,也就只有两位庶姑娘要过去。
“祖父这是哪一出?三婶知道了还不闹翻天了。”她苦笑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
“姑娘穿上鞋吧,听说先生就要来了。”白薇走过去,蹲下来伺候她穿鞋。
谢明珠吓了一跳:“哪有这么急的,什么先生竟然直接要往我的院子来?”
屋子里忙作一团,几个丫鬟也被唬住了。谢明珠在自己屋子里懒散惯了,身上穿得还是家常衣裳,头发也睡得有些凌乱,无论如何都不是能见客的样子。
“圆姐儿,你快些出来,臻哥带了许多拓本来,他非要等你一起才教我呢!”谢明玉焦急的声音从外屋传来,显然他的人已经到外屋候着了。
谢明珠微微愣了一下,她眼珠子一转,心里隐隐有个念头,便扬高了声音喊道:“润哥儿,祖父说帮我们请的先生是谁?”
屋外的谢明玉怀抱着拓本,急得不得了,听见问话就想张口回复,却被萧世臻一把拽住了。
“我不晓得,我只知道你赶紧出来,我这拓本上许多字都不认识,你快点!”谢明玉硬生生换了个话题,急得直跺脚。
等谢明珠出来的时候,谢明玉整个人都如坐针毡,捧着拓本一副放不下的样子。见她出来,一个箭步就走到萧世臻的身边,摊开拓本小心翼翼地指着上面几个字问起来。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本拓本了,从明日起,你得跟旁人一样读书。现在字才认识几个。”萧世臻一一解答之后,就毫不留情地告诉了他这个噩耗。
谢明玉听到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他抱着书躲在一边悲伤去了。
他不说话,这屋子里好似就只剩下谢明珠和萧世臻二人了。面对着青年那张温润带笑的俊脸,她总觉得有些不舒服,昨日还对着人家甩脸子,现在想和好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方才玉哥儿已经拜过师了,现在该你了。”萧世臻坐在那里,挺直了腰杆,看起来有些拿腔拿调的模样,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
谢明珠嘴巴一撇,心里暗自嘀咕,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儿,竟然真的让祖父松口了。也不知萧世臻使得什么法子。
“明珠见过先生。先生请喝茶。”她理了理袖口,亲自倒了一杯茶,站起身郑重其事地捧到了他的面前。
萧世臻轻咳了一声,忍住喉咙里快要迸发出来的笑声。他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小姑娘梳着双螺髻,头上扎着桃花粉的发带。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椅子上坐着气质不俗的青年,俊朗的面容上夹杂着些许的笑意。他的眼眸十分专注地看着她,神情专注。
两个人这样一坐一立,倒是颇有师生的状态。
“可惜了,以后我不能叫圆圆‘姑姑’了,你得做个乖孩子,这样先生才会疼你。”他好容易才守住笑意,轻咳了一声,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
他的话音刚落,谢明珠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好像他之前叫过自己“姑姑”一样。莫说旁的,这“姑姑”二字,萧世臻就没正儿八经地叫过谁。
她粲然一笑:“的确可惜,以后先生也不能叫我‘圆圆’了,得称呼我的名字‘明珠’。你得做个好先生,这样学生才会敬重你。”
小姑娘娇娇脆脆的声音传来,乍听起来像是在撒娇,但实际上却带着某种坚持和对抗的意思。
萧世臻稍微愣了一下之后,更是开怀大笑,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圆圆这是什么话,每个人入学之时,先生都得给他取个学名。你的学名就叫圆圆,明玉的学名就是‘玉哥儿’。”
最后的结果,当然还是萧世臻得了便宜,谢明珠以后再也不能用“姑姑”这样的身份去压制他了。
萧世臻显然是算计好的,还没听说哪家学馆里的先生,用这种近乎于溺爱的昵称,来给学生当学名的。这听起来究竟是来教书的,还是来宠孩子的。
对于这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坐在拐角处的谢明玉,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他始终捧着拓本,翻来覆去地看。即使好多字他不认识,也不妨碍对这拓本的关注。
躲在一旁伺候的绿芍,则是惊诧连连,看这三人的辈分乱成什么样儿。姑娘是宁息公子的姑姑,那五少爷该是公子的叔叔,偏偏五少爷称呼宁息公子为臻哥。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好了,现在我们去堂阁读书写字。”萧世臻拍了拍手,说完话就领着一对双胞胎往堂阁去。
谢明珠伸长了脖子,一看外头艳阳高照,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这样热的天,再走那么远的距离,恐怕她到了堂阁也没心思学习了。
“走吧,紫云撑伞。”萧世臻说话的同时,直接弯腰将满脸不情愿的谢明珠抱了起来。
她还在发愣之中,就已经察觉到青年那不算宽广的胸膛里传来的温度,这样的触感十分熟悉,在临安的时候,她经常是被萧世臻抱着的。可以这么说,她就是被萧世臻从小抱到大的。
“放我下来吧,这里是望京。”谢明珠一抬眼就瞧见绿芍略有惊诧的目光,不由轻轻挣扎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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