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肃之整张脸都绿了,眉头一皱,似乎想发火,但是怕有旁人听到,只好憋屈地压低了嗓音:“又胡闹,你都多大了!什么地方不起眼?光不起眼的地方是给你住的吗,你的安全谁负责?”
自他脱离宁息公子先生这一职位,已经过去八年了,朝中无人再提前朝事。但是只要宁息公子在一日,朝中的某些人就会忌惮,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现在如果让人知晓韩肃之与宁息公子牵扯到一起,只怕那些旧账会再次被翻起。
今上的忍耐度是有限的,事不过三,恐怕到时候想要彻夜安眠,就索性要了宁息公子的小命。
“我已经留下来了,不如先生先找个地方,我们坐下慢慢说。否则如果现在就被人发现了,那才叫糟糕。”萧世臻耸了耸肩,他的身上倒是丝毫紧张感都没有,相反还无奈地笑了笑。
韩肃之闭了闭眼,不由抬手捏了一下自己的鼻梁,浑身都冒出了一种无力感。
当了这么多年的先生,他对七岁到十几岁的人,都充满了无奈。这种年纪的人,介于幼稚和成熟之间,没多大能耐,却有许多心眼儿,简直要闹翻天。明明萧世臻已经快十八岁了,心智早就成熟了,却偏偏又让韩肃之想起这位公子当初淘气的时候,有多么的难伺候。
“你这样儿,会让我以为你还没有长大。秦老那么厉害,肯定是你自己的原因,又或者是你跟谢侯府那对双胞胎待久了,连惹祸的本事儿都传染了?”
韩肃之在前面带路,他从街上买了男人戴的斗笠,遮挡住两人的容貌,还不忘轻声嘀咕了一句。
一直在偷乐的萧世臻,看出他的妥协,不由扯着嘴角轻笑。忽而听到几个熟悉的字眼,耳朵动了动,眼睛也跟着闪了一下。比韩肃之愿意收留他还要高兴,显然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韩肃之不敢把他往别处带,最后就只有藏在自己的小院中。他现在就是一个穷先生,住的地方并不会惹人注意,至于那些眼线,等他们被抓住的时候再说吧。这混小子越长大越不好控制,以前还能让厨娘用道水煮肉片哄好,现在哪怕把全望京所有的猪摆他面前都没用了。
“说说,你找我究竟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韩肃之坐在桌上,看着满桌子冒着红油的菜肴,只觉得还没动筷子,自己的胃就要烧起来了,满屋子都窜着辣味。
萧世臻脸上带笑,眼眸泛光,不得不说他这样英俊的面容还是十分讨喜的,更何况眼前的韩肃之,还是看着他从小长大的先生。他这样略带无辜的笑容,简直太有杀伤性了,完全激起了那种长辈对晚辈的疼爱感。
如果谢明镜在旁边的话,肯定会说这混账玩意儿笑得真恶心,估计脑子里想着什么恶劣的事情了;谢明珠看到的话,只会双手捂脸,耳朵泛红,对着他不停撒娇;谢明铭瞧见的话,只会想着他真要养条狗了,感觉以后要狗也这么笑。
估摸着只有谢明玉会冷静地总结一句:臻哥,你笑得跟圆姐儿要耍赖的时候一模一样啊。不过,还是非常男子汉!
“先生,我们许久未见,先喝几杯吧。”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坛酒来,替两人斟满。
酒香四散,一旁伺候的紫云十分有眼色,又立刻让人端出了几道韩肃之爱吃的菜。
“好酒,好菜,好公子!”面对他的大献殷勤,韩肃之十分受用,一不小心就多喝了几杯,将之前的问题丢到了九霄云外。
两人把酒言欢,说得大多数都是韩肃之的近况,以及最近学馆里的动态。事无巨细,如果不是萧世臻的身份特殊,韩肃之都要误以为他也要来学馆里教书了。
翌日,他是被人从睡梦之中叫醒的。
“韩先生,韩先生,该起了。如不然该迟了。”紫云站在离床两步远的距离,扬高了声音喊道。
韩肃之迷迷糊糊地起来,宿醉的结果就是头痛欲裂,不想睁眼,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恶意。诸事不顺,很想找把剑出去,灭了全世界。
等他清醒之后,已经快要出门了,总算问出了第一句话:“公子呢?”
紫云轻笑:“公子说您不用担心,他带人去瞧瞧学馆四周,排查一下是否有可疑人物,确保您的安危。”
韩肃之整个人一激灵,怀着一颗无比激动的心买上了去学馆之路。路上两辆马车擦身而过,上书“谢”,分明就是谢侯府的马车。他心底一惊,转而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一般,面色难看。
昨晚他喝酒之前,想问十万火急的事情,结果喝酒之后,全部谈的是他现在的学生,着重盘问他昨日教书的情况。如果是他平时清醒的时候,肯定一眼就能看穿宁息公子的想法,那根本里里外外打听的都是谢明珠啊!他还以为是公子舍不得他,呵呵了!
还有听说龙凤胎跟徐家小霸王的纠葛之后,公子的脸色就变得彻底不好了,只不过他自己喝得面无人色了,还以为公子是喝多了上头。所以方才紫云说的排查学馆周围环境,那也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谢家那帮小崽子了。
真不知道他激动了一个晚上加一个早上是做什么,完全是自作多情!所以公子大费周章的十万火急之事,就是偷看谢家龙凤胎!小崽子长大了顶多是个大崽子,期望他懂事儿,不可能!
这点就算是宁息公子,也不会改变,混账只多不少,把心眼儿耍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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