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有什么吩咐?院子里的事儿有两位妹妹看顾着,不会出差错的。”王箬芝端起了小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热气氤氲的茶香飘满了整个大厅,让人一时心神一震。
“老夫人常说王妃是个周全人儿,这些她自然是放心的。”王嬷嬷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话语里也夹杂着奉承。
王箬芝的脸上明显笑意更甚,能得到老夫人如此的夸奖,的确实属难得。
“刚刚恒姬派人送去的绣鞋,老夫人看了甚是满意。萧王妃一向是个爱刺绣的主儿,见到绣鞋恐怕要见见做鞋的人。因此老夫人想着,明个儿的抓周,让恒姬也收拾着过去。”王嬷嬷转身对着阿九轻轻说道。
这么几句话,就把意思挑明了。老夫人让阿九去参宴。
在场的人全部都愣了一下,出门参宴让姬妾作陪,这恐怕还是头一遭。无论是王府还是普通人家,都应该由当家主母前去,何况明个儿王箬芝也要通行的。
“这怎么行?”王箬芝一下子站了起来,尖声开口道。
却立马察觉自己失态了,又讪讪地坐了回去,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掩饰脸上的惊慌。
“萧世子抓周乃隆重场面,免不得见到各府的夫人小姐,阿九妹妹是妾,这样去了不大好吧?”王箬芝再次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脸上的神色依然沉郁难看。
她要努力压制,才能不让自己跳起来。这老夫人简直就是要戳她的脊梁骨。
妻妾同台,难道还要去外人面前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阿九去了,又将她这堂堂赵王府的正妃置于何地!
“嬷嬷,阿九惶恐,能得老夫人如此抬爱。阿九身为姬妾,于理不合,只怕此去会折损了王府的面子。”时阿九柔声说道。
她看了一眼有些把持不住的王妃,再看向气定神闲的王嬷嬷,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恒姬不必多虑,老夫人看了绣鞋,直夸奖您的手艺好,此去也是长长见识,和萧王妃在绣工上讨教一番,何来丢脸之说。”王嬷嬷不以为意,只深深地扫视了一周不远处的三位主子。
王妃虽怒却极力隐忍,宁侧妃虽惊但转瞬即逝,阿九先惊后自贬却并未推辞。
“阿九明白,替阿九多谢老夫人抬爱。”阿九起身虽不好对着王嬷嬷行礼,却也算是恭谨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打扰了。”王嬷嬷俯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舒兴阁。
前厅内只剩下三个人,气氛稍嫌尴尬。
王箬芝只攥紧了手中的锦帕,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宁侧妃和时阿九对视了一眼,皆闪过一丝无奈。
“姐姐。”最终还是阿九轻声唤了一句,在这里耗着也不是事儿。
王箬芝摆了摆手,截住阿九的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仿佛刚才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一般。
“那就先恭喜阿九妹妹,算是熬出头了,连宁儿都没有如此的殊荣。”脸上虽看不出怒意,但是话语间却多了一丝咄咄逼人。
阿九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张了张口却是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和宁侧妃对视了一眼,宁侧妃摇了摇头,示意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母亲让你去,自有她的道理,好好回去收拾吧。明个儿府上的事情宁儿就多费些心思,姐姐也不多留你们。”王箬芝也不理会她们的尴尬,只是再开口时,情绪已经调整了过来。
没有丝毫的不情愿,依然是一家主母风范。
阿九和宁侧妃连忙起身,行礼准备离开。王箬芝一直仪态良好地帮她们送到门口,一直看着她俩的背影,直到二人转了弯看不见,她才折了回来。
“母亲真是要我的命哟。”王箬芝一走进里屋,就立马捂着胸口。那里隐隐作痛,心跳也快得很。
立秋站在一边,不敢贸然上前,生怕被王妃迁怒。
“一个姬妾也想爬到我的头上来,说出去,谁不知道王氏之女?老夫人究竟看不上我哪样,三番四次要为难于我,给我难堪?”王箬芝的口气渐冷,脸上的神色也变得阴晴不定。
想起刚才王嬷嬷对着阿九说话的神态,她就恨不得竖起浑身的刺,随时冲过去。
“时阿九那个狐媚子,究竟哪点好?王爷给她千般宠爱,恨不得护在手心里。这次竟然连老夫人都维护她。真是气煞人也!”王箬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随手就将桌上的茶盏一扫落地。
茶盏摔落在地毯上,并没有发出预想中的声响,只是滚了一圈之后,茶水全部都漏了出来。
暗淡的颜色,染上了火红的地毯,像一个毒瘤,让人眼见心烦。
“主子,您是王妃,是王爷八抬大轿抬进府上的,岂是那些低等姬妾可比的。王爷看好恒姬,也只不过是看上她的容貌,新鲜劲儿过去了,自会丢弃不理。您是王爷的正妻,王府的女主人,恒姬她比不上您的。”立秋低着头,连忙轻声劝哄。
她微微抬眼看着七零八落的茶盏,不由自主地对着地毯上茶渍皱了皱眉头。要是由着王妃生气,不知还得摔落多少东西,这地毯可不是好洗的。
“哼,无论如何,时阿九一定得除。”王箬芝冷哼了一声,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深思之中。
立秋安静地站在一边,浑身打了一个颤,深秋事儿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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