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可是在乔姑娘手中?”谢景黎不论什么时候都这样端正有礼,即使是面对最蛮横的女子,也能维持好脾气,陆婉莹心想,可能这就是天生的贵族涵养。
“簪子?”远花乔迟疑了一下,“哦簪子!在我手上啊!二爷的赏赐,自然是要好生保管的。”
“当日谢某喝醉了,簪子是误送,在这里给乔姑娘赔个不是。哪日有空,可否将簪子还给谢某?谢某的疏忽,一定用更精美的簪子来赔偿。”谢景黎语气和善,听起来真是真诚歉疚至极。
原来真是喝多了。当日谢景黎抱着自己不撒手的时候,就该意识到是喝多了。陆婉莹隔着衣袖摸了摸那根簪子,等会儿远花乔一定会找她要去的。虽然是误送,但好歹也拥有了这几天,圆了前世的梦。
桂花糖水凉了,看来今天他是喝不上了,陆婉莹摇着头笑了笑,端着杯子走下了楼。
第二天一大清早,陆婉莹就被远花乔充作跟班,随她去十里铺子的琳月坊看首饰去。琳月坊是全淮州最好的首饰店,最新潮的首饰都会第一时间在这里上新,不管是宫廷贵妇,还是名媛淑女,都把这里当成每隔几天就要来的地方。
还没进店,就听到丁零哐啷的声音,是匠人们在打首饰。
远花乔心情好像特别不好,走几步就停下来,撞得陆婉莹一个趔趄。
“你没长眼睛吗?竟敢往我身上撞!”远花乔的火气忒大,像是吃了十斤炮竹。
陆婉莹不想和这位大小姐计较,低头道了个歉。
远花乔像是想起什么,将手一摊:“谢二爷的金簪子,在你这里吧。那是他赏给我的,快物归原主。”
陆婉莹忙从兜里取出金簪子,金黄色的木樨花栩栩如生,如挂枝头。
“喏。”陆婉莹将簪子递给了远花乔。
远花乔满意地指了指自己的发髻,“帮我戴上去吧。”
簪子斜入乌发,在黑色的衬托下更加熠熠生辉。陆婉莹不禁看得呆了,竟然生出向往之情。
不知这簪子,戴在自己头上会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陆婉莹摇摇脑袋:这是谢景黎的东西,最好是半点关系都不要沾上。
戴着金簪的远花乔得意洋洋地走进了琳月坊,尖声唤道:“老板人呢,还不把最新款的首饰都给我拿出来?”
转眼一看,屋里站了乌泱泱一大帮子人,都是妆容精致的贵族少女,围成一团。老板站在一旁点头哈腰,没工夫搭理远花乔。
少女们闻声看了过来,给最中间被围着的女子让开一条道。只见那女子修眉皓齿,英气逼人,金翠缀着明珠,正定定地看着远花乔发上的那根木樨金簪。
范雅。
陆婉莹心下暗叹不好。
第5章 鬼面阎罗
今天出门前没看黄历,撞上范雅这么个鬼面阎罗,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范雅上辈子的跋扈,陆婉莹亲身体会过。她不擅长来阴的,只要她看你不顺眼,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用最狠辣的方法叫你苦不堪言。
远花乔却不认得这个贵妇,眯起眼睛笑了笑,牡丹绽放如骄阳:“不知是哪家的小姐,从没见过呢。我是远花乔,你一定听过我的名字。见面就是有缘,不如结交一番,今后姐妹同游,也多个陪伴。”
听到“姐妹”这个词,范雅的眉毛跳了跳,踏着步子就雷厉风行地向远花乔走来。
陆婉莹偷偷将远花乔往后拉,小声说:“乔姑娘,咱们还是走吧。这位夫人不好惹。”
远花乔却不明所以:“一看你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多结识个贵人有好处的,今后你就知道了。”
今后怎样陆婉莹不知道,总之今日是逃不掉了。
范雅伸手就给了远花乔一巴掌,笑道:“姐妹?谁和你这个戏子是姐妹?别以为我相公多看你几眼你就是个人物了!”
众人全部倒吸一口凉气,远花乔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是范雅?你这个泼妇!竟然敢打我,还没有人敢打过我!”说完就要把那一巴掌还回去。
范雅是个习过武的,一只手就把远花乔制的死死的,另一只手飞快地拔下那根金簪,细细地端详上面的木樨花。
“花儿香了什么蜂啊蝶啊的都往上凑,可这名花有主的道理,有的人却没爹娘教。”范雅将金簪狠狠地划上远花乔的脸颊,牡丹花顿时有了鲜血的点染,越发娇艳。
“今日我就掐了你这朵牡丹,看你没了这容颜,还能不能在淮州城混下去。”
陆婉莹手脚发凉,眼前似乎回到了上辈子的场景:她躺在榻上,范雅从后面抓住她的头发,往她的嘴里灌药。温热的中药从她的嘴角流入颈项,一颗心却凉到了底。鬼魅般的诅咒在她耳边响起,范雅的声音刻毒又低沉:“陆婉莹,你没有资格给他生孩子。”
“啊——”远花乔的尖叫响彻了整条街道。
陆婉莹失力地后退了一步,却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没事吧。”谢景黎低头沉沉地看着她,眼睛里似有担忧。
陆婉莹嘴唇发白,摇了摇头。
“嗯。”谢景黎微微扶了扶她,望向了范雅和远花乔的一边。“阿雅,不要胡闹。”
阿雅,原来他对她的称呼是这样的亲昵,怪不得上辈子范雅那样对她他都无动于衷。谢景黎对待范雅的态度,就像对待一个宠溺的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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