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不再是什么大家闺秀。”陆婉莹嘟嘟囔囔。
“失了工作,家道又中落了,过的可会艰难?”谢景黎突然轻飘飘来了一句。
陆婉莹福了福身子:“劳烦你费心,如你所见,我和哥哥过的甚好。”
自从那日绣品变桃花之后,陆婉莹就发现自己重生归来之后拥有了一种神奇的能力——她绣的东西,全部都成了精。绣花就真能出来花,绣鸟雀也真能飞出来鸟雀。
有了这个能力,陆婉莹和陆恩生的生计问题,就完全解决了。
绣花做什么,还得出去卖了换钱。直接绣包子不就行了吗,这日子,可再也饿不着了。
于是,大街小巷都知道了这件事:陆家家道中落后,小姐失了德行,整日在家绣花,却不再绣花鸟鱼虫,而是绣一个个香喷喷的包子。
她陆婉莹,不再是大家闺秀,而是一个画饼充饥的笑柄而已。
做笑柄又如何?不患人之不己知,家里人衣食无忧就行。
所幸陆恩生以为陆婉莹另辟蹊径的绣品买了好价钱,那些吃的都是她用卖绣品的钱换来的,因此并没有起疑心。
不过这能力也有限制,不是绣什么成什么,而是要绣上文字说明:比如绣一枝桃花就只是帕子上会有桃花,但要是在帕子旁边加上“桃花”两个字,就会出来桃花。出来也不是马上出来,而是半个时辰之后才会生效。当然,不劳而获的事情是不行的,天马行空的事也是不可能的,比如直接绣钱、或者绣真人,都是不会出现的。
谢景黎似乎很是轻蔑:“你该知道,一日绣几张帕子,养不活两口人。”
陆婉莹嘴巴鼓气般说道:“谢二爷一个吃着家里世袭的油米的人,反倒瞧不起我们自力更生的小老百姓了?”
被这话激怒,谢景黎的眉毛挑了挑:“那你自便。”说完就转身离开。他好心好意来此,却被她顶撞成这样,只觉得自己满腔郁闷无处宣泄。
坐在马车上,宋留云忍不住开口:“二爷,为什么不和陆姑娘解释清楚就走?”
谢景黎望向窗外,一双眸子古井无波:“解释什么?”
宋留云犹豫道:“今日二爷去,并不为羞辱姑娘,而是想替她解决燃眉之急;二爷也并不是仰仗祖上福荫的膏粱子弟,只是私下的产业不便明说。”
谢景黎轻笑,好看的眉眼舒展:“这第一点,我谢景黎从来不会看错人。陆婉莹不是惯坏了的娇娇|小姐,也不是只能依附男人的菟丝花,她有自己的思想和能力,我信她可以靠自己渡过难关。反倒是我之前轻看了她。”
“第二点,我谢景黎也从来不怕别人错看。我行事不必向人解释,愿意了解我的人终有一日自会探知。”
宋留云挠着头笑了笑:“二爷总是这么运筹帷幄,深不可测。”
谢景黎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倒羡慕你心思澄澈,不染尘埃。”
元宵佳节,四处张灯结彩,歌吹不绝。树上结满了红色的灯笼,满楼红袖招着行人。
团圆的日子,陆家却早已家破人亡。陆恩生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喝酒,只有陆婉莹一个人在家里。
虽然比不得将军府尊贵,但平心而论,陆家的生活也算得上幸福美满。以前的这个时候,陆夫人都会和陆婉莹一起包汤圆,然后亲手放在锅里,端上来和哥哥父亲一起吃。
热气腾腾地上来,冬日的严寒便什么也算不上了。
那是家的感觉,那时候哥哥还不这样不成体统,父亲和母亲也都还在。
母亲是一家主母,却亲自下厨给自己爱的人做汤圆。她和父亲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过着平凡夫妻一样的生活。
陆婉莹上辈子也曾给谢景黎做过汤圆,当晚他难得地过来瞧了她一眼,那种合家团聚的日子,本以为自己不会被记得的。
但他来了,冰糖桂花的糖浆从香糯的白色汤圆中流出来,香甜到心里。尽管他没吃几口就赶回去赴宴,那种正式的宴会,陆婉莹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赴宴。对了,宫里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在淮州的外城大摆宴席,摆上许多奇花异石,围着亭台楼榭,非王公贵族不得入内。一是宫外地方宽敞,空气清新;二是与民同乐。
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陆婉莹很难不想去认回自己的亲生父亲。今晚的群臣宴,宁远将军范鸿,一定也会携着家眷过去。驰骋疆场、所向披靡、战神一般的人,是她上辈子不敢接近的人。
这辈子无所顾忌,此刻家中又无人阻拦,说不定可以混进宴会,与父亲相认。
这样想着,陆婉莹打扮了一番,就出了门。花钿隐隐约约地在发间点缀,眉心一点梅花印,低调却暗藏着小心机。荆钗布裙已是她最好的服饰了,但仍然想给初见的父亲一点好印象。所幸她天生的雅致长相,清丽超群,即使清贫,亦有一段风姿。
宴会安排在流花池旁,沿着花木葱茏的回廊进场,门口设置一两个侍卫验明身份。
要验明身份啊。陆婉莹望而却步,她并没有请柬。
“看那,穿成这个穷酸样还想进宫宴?”一句尖锐的声音从排列的队伍里面传来,随即就是一群衣衫华贵的女子吃吃的笑声。
“喂,你个乞丐来错地方了吧,这里可是王公贵族的盛宴,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另一个姑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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