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上京城刮的尽是西北风,云层厚叠,只怕会有大雨。东陆这里一场秋雨一场凉,洛君和公主初来乍到,注意身体,小心风寒入体。”
洛臻笑着应了。
翻身上马,放开缰绳,骏马沿着青石长街小跑出去。
周淮站在大门口目送她远去,她挥手告别,暗自琢磨着,吃了她剥的蟹,收了她送的礼,祁王这个朋友,算是交下了罢。
上京城也不完全是龙潭虎穴嘛。
这个念头,让她终日绷紧的心弦,终于松快了些。
马匹小跑着出了南城坊,沿着宽敞的东西御街大道,向泮宫方向疾驰而去。
笑意还没有从唇边卸去,远远地便看见一名眼熟的听风卫焦急候在街道边,沿着御街方向,左顾右盼。
两边视线对上,那名听风卫松了口气,急忙跑上前,“找了一下午,总算碰到洛君了。”
来人满脸焦虑之色,“汪统领急着找洛君。出事了。”
第27章 西台夜
这次出事,谁也想不到。
居然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宣芷被人推了落水。
便是听风卫统领汪褚也料想不到,堂堂天子国学的泮宫之内,竟会有人如此胆大妄为。
洛臻疾步走回甲字学舍,汪褚跟随身侧,低声说明今日情况,满脸的自责愧疚:
“公主照常在学舍里休息了半日,到了晌午,用了午食,见洛君还未回来,便有些坐立不安,问了我几次,说好了午前回返,至今未归,莫非在外头出什么事了。我同公主说不可能,不过是出去买个花儿,能出什么事,跟出去的小何也是个机灵的。后来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公主越来越不安,实在坐不住了,说会不会已经回来泮宫了,只是没有回学舍,跑出去玩儿了,坚持去洛君最常去的泮池枫树林边寻找。没想到,迎面撞到了西台馆的柔嘉公主一行七八人。”
洛臻听到‘柔嘉公主’四个字,心里就是一沉。
最不想发生的事情,果然来了。
在原著中,宣芷入西台馆后两个月,也发生了同样的落水事件。乃是同柔嘉公主相邻而居,早晚相对,言语起了龃龉,柔嘉公主指使身边几名贵女把宣芷推落入泮池。
正好原著男主楚王路过,见宣芷在水中挣扎,便跳下去将人救了上来。
宣芷从此对楚王情愫暗生。
——从而开启了一段虐恋大戏。
深秋季节落水,纵然宣芷身体底子不错,此刻也发起了热,喝过两遍药,昏昏沉沉躺在拔步床里睡着。
洛臻坐在床边,帮她掖了掖被子,又探了探发烫的额头,回头问了汪褚一句。
“谁救公主上来的。”
汪褚沉默了片刻,反手抽了自己一耳光。
“公主遇到了西台馆的柔嘉公主她们,七八名贵女聚在水边说话,便有几个婆子过来赶我,说我身为男子,需得避远些,不得冲撞了贵人。我犯了糊涂,心想着东陆这边的女子,个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被陌生男人碰一下便吵着要抹脖子上吊,这样的一群女孩儿有什么好防的,我、我便远远地躲开了……公主落水后,是路过的楚王殿下最先看见了,跳水救下的。”
洛臻只觉得一阵刺骨寒意从脊背后面升起来。
——果然又是跟原著剧情一模一样的走向。
她低头思忖了片刻,“这么说来,是谁推了公主下水,你也没有看见了。”
汪褚扑通跪下了。
“没有。西台馆众多女子围着公主,再散开时,公主已经落水。”他满脸痛苦悔恨之色,“臣属失职,有负国主重托。臣属请自尽。”
洛臻用力一按汪褚的手腕,拦住他伸手拔剑自刎的动作。
“如今上京城护卫着公主的,只有你我了。”
她手腕用力,将汪褚已拔出大半的剑锋一寸寸按回了鞘,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寻死倒是干脆,死了以后,公主身边岂不是只剩下我了?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就轮到我去寻死,剩公主一个人孤零零留在上京城?你傻啊!”
汪褚:“……”
“这事不能这么过去了。”洛臻自言自语说道,霍然起身,就往外走。
“洛君去哪里?”汪褚追在身后唤道,“可要听风卫陪同?”
“不必了,我要去的地方,你们不能去。”
推宣芷下水的人到底是谁,汪褚没有看见,不代表没有旁人看见。
至少,围住宣芷的那群西台馆贵女,人人看见了。
……
因为西台馆入学的都是未出阁的世家贵女的缘故,门禁看守比东台馆严厉得多。
女学生们只有休沐日才能出入泮宫。西台馆一处正门,两处小门,各自有泮宫禁卫专门值守,每日掌灯时分,同时落锁。
这日,西台馆晚上掌了灯,照常落锁,女学生们早早回学舍休息,门口再无人出入。值守东南侧门的两名禁卫百无聊赖,打着呵欠轮流去小解。
姓左的禁卫小解回来,沿着草丛走了几步,忽然注意到草里有个什么东西,在夜色里发出淡淡的白光。他好奇地扒拉几下,草丛里发光的,赫然是一颗拇指大小的明珠。
左禁卫又惊又喜,急忙小声呼喊另一名禁卫兄弟过来,两个人捧着不知哪位贵女遗失的夜明珠,就如何处置的问题,激烈争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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