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清茶香中,只听他轻声细语道,“烧了侧院库房,换来众人安心。”
……
下午上课的钟声响过了三遍,下午的课程开始了。
今日下午排的是乐课,洛臻想起‘铮铮’的七弦琴就头痛,寻了个借口不肯去,写了个纸条子,委托周淮代为向乐课张夫子告假。
周淮收了告假条,劝了一句,“索性把告假的工夫省省罢。上课半年了,张夫子最多见过你两三次,就算你次次将假条写得鲜花锦簇,也攀不上他的交情的。你今年的乐课必然是丁等末了。”
洛臻不以为然地道,”如果是我亲自次次告假,当然攀不上张夫子的交情。但如今次次替我告假的是祁王殿下啊!张夫子给出‘丁等末’的成绩之前,只怕还要斟酌一番。说不定能混个丙等通过呢。”
周淮一时竟无言以对,最后叹了口气,“子昂天天想打你,不是没有缘由的。”还是起身去乐室替她告假了。
洛臻留在四面透风的半山亭中,吃着冷食,喝着热茶,时不时往山下的泮池看几眼。
这个下午,便如常平静地度过了。
眼看着日色西斜,晚霞铺了满天,镜面般的百亩大湖映出了红彤彤的鲜艳颜色,衬着湖边新发出的嫩杨柳,现在的景致倒是颇可以一观。
洛臻有些心动,从半山亭上下来,招呼了一个泮池边路过的垂髫小侍童,吩咐他去甲字学舍找汪褚,取一套平日里常用的炭笔画板并各色颜料来,自己在原地等着。
那小侍童得了吩咐,撒腿就跑。也不知道是听错了地方还是讲不清楚要拿的东西,等了半天都不见有人回来。
洛臻站在湖边的杨柳枝下,眼看着西斜日头逐渐下山,天色一点一点的暗淡下来,泮池四周逐渐点起了灯火。
她等得心躁起来,正在抱臂琢磨着是自己跑一趟回去拿呢,还是索性等明日这个时辰再过来。
便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细微水响。
距离西台馆小门不远的泮池边,有人落水。
第53章 水中人
值守西台馆小门的几名泮宫禁卫发现了此间异状,两三个禁卫同时飞奔到水边,其中一人正要跳下水去,身边同僚忽然用力一拉他的衣袖。
“且慢着!”那禁卫同僚低声道,“看清楚了,落水的只怕是西台馆的哪家千金。”
那名禁卫浑身打了个寒战,急忙往后退了两步,仔细打量起水里挣扎的人影来。
那明显是一名年轻女子。模糊的夜色中看不清面目,但只凭衣着布料,头上发饰,便能辨明贵女身份。
早前几年,泮宫也曾经发生过一起西台馆贵女落水的事件。
当时,也是被附近值守的禁卫发现了。
一名心眼憨实的禁卫没有多想,跳下水去把那名落水女子抱上了岸,救活了。
有不少路过的学生目睹了整起事件。不过两三日功夫,西台馆贵女与泮宫禁卫肌肤相亲、失了清白之事,便在东西两馆传得沸沸扬扬。
没过几日,那名意外落水的西台馆女学生便退了学,她家长兄亲自接她回去,全程一言不发。后来传出消息,那名贵女当月便剃发出了家。
好心救人的泮宫禁卫,倒是得了一大笔赏赐。但没过两个月,便在一次休沐日过后,被人堵在暗巷里,硬生生打折了腿。
腿断了,泮宫的差事当然做不成了。那名禁卫拖着瘸腿,黯然回了老家。
这桩事件无声无息地过去了。泮宫两馆,除了消失了两个人以外,谁也没有再提。
但值守泮宫的数百禁卫,谁又能忘记呢。
被同僚阻拦的那名值守禁卫眼看着一个大活人在水里挣扎,紧张地说话都磕巴了。
“现在怎么办?咱们……咱们就眼看着?”
几名禁卫低声商议了几句,最后一狠心。
“没看见有人落水,按玩忽职守治罪,罚俸打棍。跳下去救人,泮宫的好差事只怕要丢了。——就当做没看见,回去西台馆侧门,继续值守!”
洛臻飞奔过来的时候,水里的人已经停止了挣扎,没顶了。
大片乌云般浓密的长发散布在水面之上,仿佛水中人最后的呐喊,无声无息,触目惊心。
洛臻只看了眼头发的长度,便知道水中的女子不是宣芷。
绷紧到了极致的心弦倏然松了一下,随即又拧紧了。
她唰得解开了身上的披风,扔在地上,又除了宽大的东台馆广袖儒杉,露出里面的烟紫色深衣,深吸口气,跳下水去。
……
等洛臻把人拖到岸边的时候,附近路过的学生都赶过来围观,泮池边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溺水的年轻女子早已昏迷不醒,洛臻探了探鼻息,感觉还有救,不耐烦地把身边围观的人驱散到旁边去,把溺水女子平躺放在岸边草地上,双手合拢,狠狠一压胸腔,缓了片刻,再用力一压。
旁观之人议论之声不绝。
有人探头看了片刻,认出溺水女子来,惊讶叫道,“哎呀,那不是穆相府的千金吗?啧啧,红颜薄命哪。”
当即有几个相熟识的东台馆同窗飞奔去找穆子昂。
又过了一刻钟,所有留在东台馆没有归家的学生,相干的不相干的全赶过来了。
楚王周浔赶过来时,见泮池边围得人挤不动,众人指指点点,当即吩咐了在场的泮宫禁卫左军统领黄牧不必客气,拿鞭子棍子上前把看热闹的全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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