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臻给宣芷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开口说句话,别让自己就这么被赶下去了。
——宣芷压根儿没看见。
楚王投其所好,马车起步时便殷勤取出四五本坊间新鲜印出、还带着油墨清香的话本,放在矮几上,任凭挑选。
宣芷捧着最新本的《春风怨》,读得如痴如醉。
洛臻:“……”
周浔得意地一挑眉,又重复了一遍,“小王和公主想要用些新鲜果子,洛君不肯去,莫非让小王亲自下车去取?”
洛臻只得跳下马车,去寻后头遥遥跟着的辎重车。
随行辎重车晃晃悠悠跟在马车后面半里地,消失不见的王府亲随全躲这儿呢。
等亲随们拖拖拉拉地从辎重车里取来了新鲜瓜果,切片摆盘,洛臻托着瓜果盘子,回头去找宣芷坐着的马车——
害,早没影了。
在她四处折腾的时候,祁王府的马车便停在路旁边等着。
等了两刻钟,洛臻沮丧地爬上了马车,在周淮对面的软榻上坐下来,随手把手里端着的瓜果盘子往矮几上一搁。
“你家这位三哥,心眼忒坏。”她放弃地在软榻躺下去,“行了,叫他得偿所愿了。”
才躺了片刻,又被火烧似的跳起来,“不行,给我一匹马,我得追上去。”
叫了几声,对面没动静,她定睛去看,周淮拿着象牙签,正慢条斯理吃着她端过来的新鲜瓜片呢。
“哎,五爷……”洛臻扶额,“您行行好,给个准话儿,今天到底要怎么办。古语有云:“中春之月,奔者不禁。”我看三爷今天穿得花枝招展、跟只大锦鸡似的,他不会真打了什么歪心思罢?”
周淮吃了两片杏片,半个李子,拿帕子擦干净了手,这才回道,“急什么。穆大公子在前头等着呢。”
……
前方三里处。
摇晃前行的马车里,宣芷身穿正朱色嵌金线云雁日月曲裾长裳,手里捧着书卷,阳光映在她白玉般的脸颊上,仿佛顶尖画师笔下的宫廷仕女画。
周围再无旁人,那个碍事的东西也被支走了。楚王目不转睛,紧盯着面前的佳人,眼神越来越炽热,他再也按捺不住,伸手就要去抚摸日思夜想的容颜。
“吁——”车夫忽然勒住缰绳,平稳行驶的马车停下了。
宣芷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从才子佳人的凄婉故事里惊醒过来,放下书卷,惊讶看看左右。
“阿臻呢?”
楚王恨得差点咬碎满口银牙,随意找了个借口,“她去后面替你拿新鲜果子了,谁知道怎么回事,半天不回来。”唰得掀开帘子,怒气冲冲喝道,“怎么回事!谁让你们停车的!”
车夫诚惶诚恐跪倒在地上,颤声回道,“回殿下的话,前方有马车翻倒,挡住了去路。”
楚王沉着脸色吩咐亲随侍卫上前,去看看怎么回事。
过了片刻,楚王府侍卫统领贺苍探查回来,跪倒回禀道,“前方翻倒的马车是穆相府上的。马车沉重,翻倒进了路边沟里,压倒了路旁一棵大树,横在路中间。已经拦住了五六辆出城的马车了。”
………
两刻钟后。
穆家的马车被众人合力抬起,横卧的树木也被锯成了几段,一截一截地抬到路边林子里。几辆被阻拦马车的众多随行小厮仆役们,正在清理路面的枝叶树干,准备继续出行。
穆子昂站在路边,对着自家马车断裂的轴承,愁眉不展。
穆子昂身侧,穆小姐手执团扇,遮住了大半容颜,只露出一双美目,安静地站在自家兄长身边。
就在这时,祁王府的马车从官道后方缓缓驶过来了。
洛臻掀起马车帘子,和对面楚王府马车里的宣芷打了个招呼。
“公主,我在这儿呢。”
视线转过去,对着面沉如水的楚王,她又漫不经心加了一句,“三爷,我倒是按照吩咐去寻了新鲜果子切盘装好了,但您这马车跑得比风还快,小臣撒腿也追不上啊。还是五爷好心,带了我一程。得,满盘子的新鲜果子全给了五爷了。”
宣芷听得明白,果然恼了。
“你打的什么心思,把阿臻故意丢在马车后头!”她起身就要下车。
楚王连忙跟着起身,拦在门边,连哄带劝,好话说了一箩筐。
周淮坐在车里,把楚王的狼狈模样看在眼里,头疼地劝了洛臻一句,“少说两句罢。当心三哥被你逼急了,遣人在街角暗巷处用麻袋套了你,当头一顿闷棍。”
洛臻闷笑几声,还是听了周淮的,放下帘子,不再说话了。
穆子昂见了祁王府马车,当即走过来行礼,懊恼道,“今日带着家妹出来散心,特意赶了辆大车出来。本来行得好好的,却不知哪家的马车横冲直撞,从旁边岔道笔直冲过来,我家车夫急着避让,车轮子卡在沟里了。那家肇事的马车夫过来满口好话的赔礼,说是要帮忙抬车子,我便带着阿妹下车,让他们抬。谁知哪里又出了岔子,抬来抬去,反倒把马车翻倒了!车厢压倒了路边的树,轴承也断了,距离城外河边还有三五里路,阿妹又不会骑马,这、这如何是好。”
周淮便与他说,“此事好办。我的马车还算宽敞,子昂不妨和穆小姐一同上车。我去前面三哥的马车上挤挤便是。”
洛臻听了后半句话,不由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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