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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褚从廊下转过来,见洛臻在水榭边发呆,看了看天色尚早,试探地问了句,“今日休沐,洛君……不要备马去城南玩儿?”
    洛臻醒过神来,缩回了手,在身后背着,不冷不热回了句,“下雨天出去做什么。不去。”
    汪褚欲言又止,转身走了。
    不只是汪褚觉得不对,值守甲字学舍的听风卫,个个觉得情况不对。
    洛臻在祁王府住了两三个月,把偌大一间府邸的墙角旮旯都翻了个遍,早就把祁王府当做自己半个家了。
    不要说休沐日定然要备马往城南跑的,平日里隔三差五,趁放课早、天气晴好的日子,也能抽出一两个时辰跑一趟,回来就向他们吹嘘王府里的雪珠和玉奴养得娇俏可爱,毛茸茸的小爪子如何好捏,怎样在王府里淘气,还有几次带了它们的炭笔画回来。
    如今……
    已经连着两个休沐日待在水榭边上喂鱼了。
    汪褚回身望了眼池子里撑得翻肚皮的锦鲤,心事重重地走开了。
    过了半刻钟,廊下传来了木屐响。宣芷从房里走了出来,站在洛臻身侧的朱漆栏杆边。
    “上巳宴饮当日出了事,和祁王闹翻了?”宣芷嗓音清冷地问了一句。
    洛臻再次从出神的状态惊醒过来,“啊?没有的事。好着呢。”她随手摸了把鱼食,又往池子里撒。
    宣芷摊开白皙的手掌,往洛臻眼前一伸,“别喂了,鱼食给我。”
    洛臻把手里的大半包鱼食都给她了。
    “公主也要喂鱼?我去房里再拿一包来。”说着转身欲回房。
    宣芷拦住了她。
    “别去房里翻了。你手上的,是最后一包。”她把剩下的鱼食都递给了汪褚,吩咐道,“扔了。”
    洛臻一愣,“哎?哎!别扔啊!都说了是最后一包了,拿去扔了,池子里的锦鲤吃什么啊……”
    宣芷忍耐地深吸口气,伸手指向水榭池子,“行了,别担心锦鲤了。你且低头看看,池子里还剩几条活的。——十天份例的鱼食,被你半天抛完了,翻了满池子的白肚皮,你竟没看见?”
    洛臻果然低头去看:“……”我的娘呀。
    她赶紧补救:”没看见,真没看见。小何呢,叫他赶紧拿网子来,把这里的死鱼都捞出来,再赶紧去城南花鸟市一趟,买些新鱼苗来添上。”
    宣芷:“小何拿网子去捞鱼。至于你——”她用手指重重一敲洛臻的额头,“你亲自去城南花鸟市,把鱼苗买回来。”
    在汪褚老大哥欣慰的目光中,洛臻披了件雪青色织毛披风,冒着斜风细雨,郁闷地牵着马缰绳出了泮宫。
    春日细雨裹着轻快的马蹄声,沿着宽敞的京城御道往城南方向跑出去几里路,洛臻猛地勒住缰绳,在路边停下了马,捂住了脸。
    她没脸去祁王府。顺带的,连祁王府附近的花鸟市也去不得了。
    上巳节宴饮当日,她喝得醺然半醉,借着几分酒意在席间数次言语撩拨了祁王。
    原以为如此丰神俊秀的美男子,若是脸上泛起薄薄红晕,含羞带恼,欲迎还拒,定然是足以久久回味的美景了。
    没想到祁王两句话直问内室,让她当场僵在了原地,许久回不过神来。
    周淮见她半晌答不出话,倒是侧过身来,对她微微一笑,又是素常清雅出尘的佳公子模样了。
    他放低姿态,温声哄了她半日,又把席上的精致细点全送过来,好不容易哄得她重新动筷,心里在琢磨着,是不是刚才耳鸣,把话听错了。五爷其实不是她以为的那意思?
    就在这时,周淮亲自执壶,将她的酒杯倒满,轻声缓语道:压惊酒。
    去踏马的压惊酒。
    洛臻抬手抹了一把沾了细雨丝的湿漉漉的脸颊,调转马头,改往城东方向飞驰而去。
    祁王府的事儿理不清楚,放几日冷静冷静也不迟。
    还是要未雨绸缪,先把男二那边的麻烦事解决了。
    ……
    城东平宁坊。
    极为寻常的坊名,坊里住的却都不是寻常人家。
    英国公的府邸占据了平宁坊中整条长街,无数斗拱飞檐探出高墙,再往深处望去,影影绰绰露出许多气派亭阁的屋檐来。
    英国公府正门檐下,黑底金字的御赐匾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洛臻纵马踩着轻快的步伐,从青石长街远处溜溜达达到英国公府门前,勒住了马。
    早有门房探出头来,盯着来人上下打量,从身上的穿戴佩饰,到神情气度,再到年纪,揣测了一番,估摸着应该是二公子在泮宫的同窗好友。
    门房便小跑了出来,带着笑牵了马,殷勤道,“小公子可是来寻我家二公子的?可巧,二公子正要出门,马上便出来了。”
    洛臻诧异道,“我寻你家二公子做什么。在下是专程前来拜访——”
    话音未落,只听一阵吱嘎门响,英国公府侧门打开,齐鸣穿了整齐体面的锦袍,大步迈出了门槛。
    两边一个站在正门台阶上,一个站在台阶下,互相打了个照面。
    洛臻的后半截话这时才说出来,“——贵府世子,齐将军。”
    通身朴素打扮的齐啸,便在此时跟随在齐鸣身后,自侧门里迈了出来。
    齐鸣:“……”
    齐啸闻声转过头来,视线望向正门台阶下,辨认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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