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芷公主一行过去湖边时,和怡公主眼尖,在画舫上遥遥地伸手打招呼:“宣姐姐,洛姐姐,谢公子!”
宣芷抿嘴一笑,算是回礼了。
洛臻同样伸手晃了晃,大剌剌地隔着几十丈打招呼。
他们身后的谢兰,对着湖面画舫遥遥作揖,“和怡公主安好。”
祁王和楚王作为此次游宴请的主办人,并肩站在湖畔的宝船船头前。
见了宣芷缓步过来,楚王脸上显出喜色,当即大步迎了上去。
才走了几步,却看清楚了宣芷身后除了洛臻,还多了个谢兰。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此人是谁,脸色顿时唰地黑了。
周浔咬牙问周淮,“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只请你我旧日同窗么?那个谢什么的又是哪根葱,值得你专门下个帖子去请他?”
周淮也没有意料到谢兰今日会赴宴,招过负责查验请帖的韩铮低声询问了几句,问明白了。
“原是没有下帖子给谢公子。他今日是拿着七妹的帖子过来的。”
“老七?”周浔沉着脸色转过身去,遥遥看了一眼湖面上的画舫,同上头站着的和怡公主隔空对视了一眼,伸手比划了个请帖的轮廓。
周汝烟立刻明白了,嫣然一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向她三哥屈膝行了个万福。
“哼,老七故意的。”周浔冷冷道,“一个帖子,放了两个人进来。那谢兰入东台馆才几天,怎么就与她攀上交情了?”
周淮慢悠悠道,“交情么,不见得是以时间论深浅的。说起来,谢公子的家世相貌,当得起秣陵都一等风流人物。入了七妹的眼,也是正常。”
周浔眉头大皱,立刻厌恶地加了句,“小白脸。”
他原本几乎忘了还有这个人,如今当面见了,见他竟然与洛臻一左一右分站在公主两侧,顿时警惕心大起,眯着眼,将那谢兰仔细从头打量到脚。
虽然心中厌恶,还是不得不承认,此子长得眉清目秀,在阳光下望去,好一个唇红齿白的倜傥少年郎。
周浔的神色渐渐阴鹜了起来。
那边宣芷见了周浔,浑身一震,只觉得心中酸甜苦辣,五味俱全;家国天下,四方撕扯;就连春日里的湖光山色也黯然失色。
但想起谢兰的那句 “相逢陌路是客”,她深吸口气,将自己的衣衫发饰整理地整整齐齐,缓步迎了过去,客气道了句,“楚王殿下安好。”
楚王哪里知道自己被人暗中阴了。
见了宣芷主动过来寒暄,他先是一愣,随即现出狂喜神色,激动地声音都发颤了,连声道,“公主安好,公主安好!”
此时,接了请帖的泮宫同窗们差不多都来齐了,黑压压数十人聚在岸边。
楚王得了宣芷那句寒暄,自以为前事全部揭过,公主愿意与他重修旧好,心中大定,面带矜持神色,向众人介绍湖中心这艘罕见的宝船。
——原来是泮宫东台馆下属的天工院,联合工部的能工巧匠,最近刚刚研制成功的宝船原型,就停在天工院里。今日乃是第一次下水。
若是按照图纸原型,打造得再大一倍,确实就是海上战船,足以容纳两千人,可征战,可远洋。
宣芷听得极认真,不时转头去打量那艘宝船,估量着真正的海上战船的尺寸大小。
趁着楚王在人群中高声介绍宝船的时候,洛臻悄悄往后人群外退,去寻马车前头蹲着的汪褚。
如果谢兰是只吃素的小兔子,他今日跟着宣芷过来游湖,不算是个事儿。
但谢兰看起来是只铜牙铁齿的钢牙兔,那她就得问清楚了。
“汪统领,跟你打听个事儿。”洛臻小声询问,“说好的送我跟公主两人过来,上车却多了个谢兰,到底是怎么回事?”
汪褚一愣,“洛君可是觉得不妥当?我原本也是劝谢公子骑马,但谢公子说他骑术不精,受不得马背颠簸,我便想着,送两个也是送,送三个也是送,索性换辆大车,一起送过来了……”
洛臻扶额,“汪统领,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是换辆大车的问题么!你没看到刚才谢兰跟在公主后头下车,三爷看到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说还好,说到楚王,汪褚呸了一声,愤愤道,“公主都同楚王殿下同车共游了多少次了,与谢公子同车一次又怎么样!车上不是还有洛君你在么。再说了,我宁愿公主选谢公子,毕竟是咱们自己人,对公主忠心,人又温良谦恭,公主同他一起,我放心!哪像楚王他——”
趁汪褚没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之前,洛臻赶紧把他嘴巴捂上了。
得了,她知道了。
谢兰好本事,入上京城不到一个月,汪褚老大哥已经彻底倒向他这边了。
那边楚王说完了,湖中的画舫正好回返靠岸。
楚王便伸手邀请众位旧日同窗随他乘坐画舫,前往湖心处的宝船。
洛臻赶紧便跟着人群后头走。
祁王原本应是同楚王一起,最先登上画舫的,眼角瞄见洛臻落在最后,他便示意其他人先行,自己站在湖边等候。
但他如今在朝中显赫,‘鬼见愁’韩铮凶神恶煞般守在身侧,眼睛阴恻恻左右环顾一圈,对视的人纷纷回避。
周淮让了几次,除了穆子昂听了他的话,当先上了龙舟等着,其他众人哪敢在他前头先行。周围一叠声地“不敢”,“不敢”,“还是祁王殿下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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