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掰碎了细细一说,大家压根儿不必再费脑子,顺着一琢磨便觉豁然开朗。
费涛当即叫了得力干将上前,“你带人去附近百姓家中打听打听,看这一带昨日究竟何时雨停。”
哪怕是同一州县,不同位置雨停的时间也会有所差别,虽然细微,但这种差距确实存在,他能想到这一点,可见是个细心用心之人。
两具尸体的头颈部和一边手臂都有明显撕咬痕迹,尤其是王有为,右手几乎全部消失,右臂和肩膀也露出森森白骨,确实触目惊心。
晏骄又叹了口气,突然问道:“猪呢?”
费涛被她跳跃的话题问的怔了怔,愣了下才答道:“杀了。”
说完又补充几句,“据仵作推测,这家人被发现时死了少说也有一天多了,那两头猪正是长膘的时候,饿得狠了,啃吃起来异常凶猛,衙役们也险些被咬。为了夺回尸体,便杀了。”
晏骄叹道:“被害已经够可怜了,好歹给他们留个全尸,尽快把猪杀了吧,看还能不能从胃里掏出点什么。”
费涛点头称是。
阿苗大体估算了死亡时间:现在辰时过半,虽然不知道雨停的确切时间,但少说也得十多个时辰了。
“师父,若猪果然那般凶猛,一天多也不至于才啃这么点儿吧?”她低声问道。
这话虽然残忍,但道理不假。
晏骄随意嗯了声,视线已经从伤口上收回,开始研究起男性死者腹部创口来,同时云淡风轻道:“猪虽是杂食动物,但因早就被驯化,习惯了吃猪食,若非饿得狠了,估计也不会上来就吃肉。”
“而且你看这两名死者,女性尸体损坏程度要轻微的多,应该是没有外伤,缺少血腥味吸引的缘故吧。”
她说话声音不大,但因为周围太过寂静,就变得清晰可闻。
不知哪个衙役带头干呕一声,众人都觉得至少几天内不会再想听到“吃肉”这两个字了。
阿苗恍然大悟,“师父的意思是,这两名死者虽然在凶手离去时就被丢入猪圈,但却并不是马上被啃食,而是那两头猪久等饲料不到,饿得发慌,这才……”
晏骄点头,又仔细查看一阵,心中有数,叫人将尸体冲洗一回,再看过了,“伤口像是菜刀造成的,这么看的话,凶手激情杀人的可能性比较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自己携带作案工具。先叫人去厨房看看。”
本职工作之外,晏骄最大的爱好就是烹饪美食,闲暇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厨房度过的,对厨具再熟悉不过,一看伤口就肯定了凶器。
说完,她站起身来,一边缓解着长时间蹲姿造成的晕眩,一边吩咐道:“天气湿热,容易滋生病害,先用些杀虫药,再用生石灰彻底清理一回吧。另外通知家属,我要进一步验尸。”
男人腹部一刀显然是致命伤,但女性死者的死亡原因还是个谜,希望解剖能带来答案。
“户籍簿子上显示这家人五服之内的亲戚都死绝了才进京的,”费涛唏嘘道,“却是无人可通知。”
晏骄怔了下,低低的念了声佛,“就这样吧。”
虽然省了麻烦,但难免令人心生酸涩。
人活一世,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奈何一朝殒命,或许日后逢年过节连个上坟烧纸的人都没有,何其凄凉。
“大人!”一个衙役小跑过来,带着几分兴奋的回禀道,“东边菜园子里发现一柄带血的菜刀,厨房内有搏斗痕迹,菜刀不见踪影,应该就是凶手现场抓取的。”
“走,去看看!”
菜园子里第三名死者所在的石桌不过两丈多远近,修的方方正正,拾掇的井井有条,里头好些青菜水滴似的脆嫩,可惜再也没人会吃了。
就在这一丛丛青菜之间,赫然藏着一把沾血的凶器,将原本安静宁和的生活气息破坏殆尽。
晏骄上前丈量了下刀刃尺寸,对费涛道:“八九不离十。”
费涛先看了晏骄一眼,见她微微颔首,这才指着刀柄上的印记安排道:“将这纹样拓印下来,去查查是哪家铁匠铺子什么时候卖给谁的。”
大禄朝结束战争尚且不满十年,故而铁器管理极其严苛,莫说兵器,便是寻常铁质农具和大件生活用品购买时也需要登记造册,查找起来倒是方便。
这里是费涛的主场,难得他又如传言中一般配合,晏骄就很放心的将勘察现场的剩余任务交给他,自己则专心查看其本案中的最后一名死者来。
日头渐渐升高,地上拉长的影子慢慢缩短,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在每一处角落。
温热的空气中有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翩然飞舞,时不时用触角碰碰墙头几株柔嫩的小花,翅膀划过的空中仿佛有细碎的金屑闪烁,打着旋儿,一点点的,落到下面那具惨白的尸体上。
正前方地面有几枚不太完整的鞋印,跟衙役们在院内其他位置提取到的大小和形状都非常相似,应该是同一人所为。
死者生前应该是个很美的姑娘,可如今却只剩一副扭曲的、残破的躯壳。
衣服基本都被撕碎,只剩大块布片压在身下,没有什么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尸斑明显,上肢的尸僵微微有缓解的迹象,但尚未出现尸绿。
“颈部有明显掐痕,面部淤血发绀,大概率是窒息,死口、唇、颈部有大量血迹,暂时没看见大的伤口,需要稍后彻底破坏下颌尸僵仔细检查。下体重度撕裂伤,身体有多处咬痕、掐痕和击打痕迹,生前遭受过严重虐待。”晏骄示意阿苗记录下来,“死亡时间应该在那对夫妇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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