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混账小子,竟然弄坏了窗纸!”那妇人又羞又气,才要抬手就打,又被喝住。
“瞧瞧,孩子虽小,但也不是能随便糊弄的,这事儿你这个当娘的也有责任,不该胡乱许诺。”晏骄失笑,又忍俊不禁的对那孩子道:“你娘也是为了你好,白日里自然能叫你去玩,可夜里到底危险,大人都不敢四处跑呢,莫要胡闹。”
说完朝小八抬了抬下巴。
对方闻弦知意,拿了一粒碎银子给那妇人,又顺手拍了拍那小子的脑袋:“好小子,你也算立功了。等你娘补完窗户,剩下的叫她给你买糖吃。”
窗户纸都是一大张的,一旦一个地方破了,整张也就废了,若是讲究些的就要全换。纸类本就价高,换窗纸对寻常百姓人家算额外一笔大开销了,也不怪这妇人着急。
那妇人受宠若惊的接了,粗粗一掂量便惊喜交加:这怕不能有大半两银子呢!
莫说一个窗子,就是把家里的门窗纸全换一遍也尽够了。
想到这里,她连连推辞,十分不好意思,“都是这不争气的小子弄破的,没得再叫大人破费。”
说着,又抬手打了儿子几下。
“他又没做错什么,你莫要总打他。”晏骄好气又好笑,上前劝道。
那妇人尴尬的收了手,显然压根儿没把一开始晏骄劝说的话放在心上,喃喃道:“这样不爱惜财物,难道不是错的?”
晏骄无奈,倒也不好这样草草收尾,便耐着性子问道:“我且问你,他平日可曾肆意胡乱打砸、损毁财物?”
妇人一怔,摇头,“那倒不曾。”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个儿子虽然调皮了些,贪玩了些,但平时还是很懂事的,经常帮忙做些家务。
晏骄点点头,又问那小孩儿,“那你为何要戳破窗纸?”
小孩儿见母亲都怕这个美貌姐姐,当即壮起胆子,大声道:“娘说雨停了就叫我出去玩,可偏又不许我出门,也不让开窗看,我隔着窗纸哪里瞧得见?又怎么知道是屋檐滴水还是怎的?只好戳破……”
那妇人哑然,显然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多想法。
后面站着的费涛饶有趣味的看着晏骄的举动,频频点头,面露赞许之色,待听了这孩童言语,倒也有几分诧异。
“此事你许诺在前,毁诺在后,他小小年纪却知道遵守承诺,确定雨停之前不敢贸然出门,只好想出这个法子来变通。”晏骄正色道,“孩子再小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哪里好不分青红皂白就以父母之尊强压?我观他思维敏捷,颇有恒心,倒是个可造之材,可曾送去学堂读书?”
那妇人被公然指责错怪了儿子,难免有些羞臊,可略略一琢磨,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莫说自己,寻常人家谁不是这般?都忙着挣钱过日子,却哪里真把孩子的想法当回事?拉扯着养活大,冻不死饿不死就完了!
如今听这位大人夸奖儿子,复又欢喜起来,忙道:“家中倒也不缺束脩那几口嚼用,他爹去年已看好了,预备秋收后就送去呢。”
晏骄点头,就听费涛也笑着叫人赏了一套文房四宝,道:“如此甚好,若他来日果然皇榜登科,也好为国效力,才不枉我大禄男儿本色。晏大人给的就收下吧,莫要再推辞了。”
那妇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来这一趟竟还有这般际遇,喜得一张脸都涨红了,又叫儿子磕了几个头,千恩万谢的去了。
费涛倒背着手,看着那对母子远去的背影,略回想了下,又忍不住发笑。
“乡野草民,也没个体统规矩,叫大人见笑,也叫您破费了。”
“无妨,”晏骄摆摆手,“乡民淳朴,打起交道来倒也有趣。”
看着方才的小男孩儿,她也想起自家胖儿子来了。
这回出门虽然近,但时间紧任务重,案子不完是不能家去的,也不知那小胖子一连数日不见自己会不会哭闹……
谁知费涛倒像是看出她的想法来似的,“听说晏大人与公爷的麟儿也已一岁多了,下官倒是无缘相贺。”
这对夫妻当初成亲时便轰动全城,圣人亲自主婚;后来眼前的晏捕头有孕,太后亲自指了宫中有经验的嬷嬷出来帮忙,娃娃一落地就被破格封了郡王,当真是皇子龙孙都未必能有的待遇。
洗三当日,圣人、太后、皇后亲至,亲赐平安锁,堪称无上荣宠……
“这回认识了,以后还怕不能见么?”晏骄笑道,“费大人也是有儿女的人了吧?”
这话正戳到费涛痒处,当即谦虚一笑,“两儿一女,倒也不敢再奢求。”
晏骄:“……”
自家千倾地上一根独苗,人家开花结果一个不落!
良久,她才拱手抱拳,发自肺腑的感慨道:“厉害厉害。”
费涛也跟着回礼,“好说好说。”
说罢,两人都笑了起来。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两个头一天见面的人关系瞬间被拉近许多,行事也不似原先那般拘谨。
第4章
众人简单的吃了午饭,约定各自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开会。
结果晏骄才模模糊糊睡了不到两刻钟,许倩就在外面敲门了。
“大人,那报案人刘旻醒了!”
“来了!”现在的晏骄就好像灵魂和躯壳分离的两半,分明头脑昏沉尚未清醒,但身体已经条件反射的弹坐起来,然后咚的一声,干脆利落的撞上木架床的横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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