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只闻马蹄嘚嘚,一行几骑伴着清晨的微风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视线尽头。
此时一别,不知来日相聚何处,好在众人皆素性洒脱,淡淡伤感之余更多的还是为又得了志趣相投的新朋友而高兴。
陆熙凉带人立在原地目送一回,这才颇有感慨的往回走。
他的心腹又扭头看了几眼,也觉这几日过得十分充实,不由唏嘘道:“早就听闻定国公夫妇行事洒脱大度,平易近人,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似他们这种小人物,原本也没什么机会跟人家接触,这几天的经历简直都能当成一辈子的谈资了。
陆熙凉含笑捋须,朝东边皇城方位拱了拱手,“君以国士之礼待之,我以国士报之,陛下慧眼识英才,定国公不负君心,实乃一段君臣相知相守的佳话。”
这天下何其有幸,万民何其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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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骄等人皆马术娴熟,此时放开手脚策马疾驰,速度远比之前随马车同行时快了不知几倍。
众人逢驿站便下马询问,一路沿着官道向西,在离开临州的第二天傍晚便赶上了先行一步的齐远等人。
得了消息的老太太带着平安出来迎接,笑道:“你们手脚倒麻利,才刚吃饭的时候我们还说呢,估计还得再过几天。”
“爹,娘!”平安蹬蹬几步冲过来,抱着庞牧的大腿蹭了几下,胖乎乎的腮帮子都挤变了形。
“哎呦儿砸!”庞牧弯腰将他抄起来,意外发现小家伙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的样子,便以眼神询问母亲。
老太太努了努嘴儿,做了个“熙儿”的口型,又笑道:“今儿晌午驿站来了入京述职的官儿,听说我在,特来拜会,可巧他家也有个小公子,今年三岁……说来也巧,你们虽未曾蒙面,但也是旧相识。”
庞牧和晏骄一听来了兴致,“这可是缘分了,不知是谁呐?”
没想到刚来就碰上人生大喜之一的他乡遇故知,可真是不错的兆头。
齐远从后面赶上来,也不知才刚说了什么,许倩跟在后头跳着脚捶他,他一边分神格挡一边笑道:“原广元知府叶倾,就是当初办王美那个案子的,她男人高强所属的高家战时通敌的那个。”
两人恍然大悟,尘封许久的记忆碎片瞬间拔地而起,纷纷扬扬的占据了头脑,叶倾此人的形象也重新清晰起来。
确是旧相识。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庞牧笑着颠了颠怀里的平安,“如此缘分,等会儿必要去见见的。”
晏骄亦是点头称是,又转头对齐远道:“咱们来时不是带了一车醉煞神仙吗?拎一坛子出来,今晚就喝那个了。”
此番也算回乡探亲,车队中大半都是京城风物,其中就有一车醉煞神仙的自制高度白酒。这个既可以当做特产赠送亲友,关键时刻也能用来消毒,非常实用。
齐远应了去了,走出几步又贱兮兮的用脚尖勾起一块石头,啪的打在许倩胳膊上,瞬间留下一块灰突突的印子。
许倩气的哇哇大叫,张牙舞爪的追了上去,后头小四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起哄。
傍晚的火烧云炽烈无比,红的紫的云霞铺天盖地,蜿蜒流转,美的不似凡间。
地上众人嬉戏打闹,笑作一团,笑声惊得林中倦鸟都扑簌簌飞起来老些。
晏骄见状,扭头跟庞牧对视一眼:瞧见了吧?
庞牧挑眉点头。
瞧瞧,这都打情骂俏起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晏骄又指着正搂着亲爹脖子撒娇的平安问老太太,“他跟叶家的小公子玩,又与熙儿什么干系?”
老太太小声道:“这是想了。”
原本两个小孩儿玩的挺好,结果也不知怎的就触动了平安那幼小的思念之情,突然就憋着嘴巴要找“熙鹅”,还把人家叶小公子吓了一跳,也差点哭了。
弄明白原委之后,晏骄和庞牧不禁失笑,揉着儿子软乎乎的脸颊叹道:“你这小东西还怪重情重义的。”
他和熙儿差了没几个月,两边走动的又近,两个孩子一度吃穿一处,亲密犹如一母同胞。如今冷不丁分开,确实闪得慌。
平安哼哼几声,小嘴儿撅的老高,可怜巴巴的道:“熙鹅,要熙鹅。”
“人家熙鹅也有自己的家,”庞牧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胳膊,大咧咧道,“哪儿能整天陪你玩?现在这点分别就受不了了?爹告诉你,以后这样的日子且多着呢!”
晏骄:“……”
老太太:“……”
也不知是真听懂了,还是觉察出他言辞中的残酷之意,平安呆着小脸儿眨了眨眼睛,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哇啊啊啊熙鹅!”
小孩子的眼泪简直比六月的雨来的更急更快,眨眼功夫就哭湿了脸,豆大的泪珠顺着眼眶哗啦啦往下滚,在没什么线条可言的下巴处汇成一道断断续续的线。
众人都一窝蜂的凑上来哄,老太太狠狠往庞牧身上捶了几把,恨声道:“你这破嘴啊,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庞牧不敢躲,拱肩缩背任老娘捶打。
小六几个就在旁边吭哧吭哧笑,又把手比在嘴巴上从左往右拉了一道:
这还是当年他们跟晏骄学的呢,意思是闭嘴。
在外威风八面的定国公被众人七手八脚推出圈外,站在外面直挠头。想去亡羊补牢吧,结果小胖子还挺记仇,只用屁股对着他,连个正脸也不肯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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