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 何必当初?百年修得共枕眠,如今却闹得你死我活, 何苦来哉?
接下来的大半个时辰差不多就是何光夫妇二人进一步升级的彼此伤害和唇枪舌剑的互捅,如果单纯旁听的话,很难相信这真的是一对曾经亲密无间的夫妻。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也没人会相信竟真有人能在怀揣如此深沉的恨意时,还维持表面平静十多年之久。
何光顺利长大的孩子一共有四个,而其中只有长女是何夫人毕氏亲生的,也是她唯一真心对待的。
她特意为女儿挑选了千里之外的婆家,女婿为人宽厚温和,婆家人口也简单,都不是难相处的人。最要紧的是,女儿是下嫁,而且嫁妆丰厚,身边又带着泼辣能干的心腹,纵使余生都不能再回娘家,也会幸福一生。
其余三人中,何阮已死,何明被养废了,已经嫁人的次女被毕氏当着所有人的宣告,那个女婿也是她精心挑选的:喜欢在床上折磨人。
何阮的死确实跟她有关,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毕氏的暗中帮忙,何明的书童根本不会成功。
成亲多年来,何光主外,而何家内部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毕氏的眼睛,所以那书童一反常态去厨房窥探的第一次就被毕氏的心腹发现了。
她并未制止,反而叫人加重了何阮安神汤的分量,又遣走了何阮院子里伺候的人……
过量的安神汤会产生类似于麻醉镇定的效果,当夜服下堕胎药的何阮血流不止,纵使痛苦却也因为过量安神汤的影响而几乎动弹不得,而微弱的痛呼声根本无法传递到偏僻的下人房内。
别说何光,就连晏骄和庞牧等这些见多识广的也被惊呆了。
毕氏明显已经具备了反社会人格倾向,从一开始跟何光的相互折磨,到后来虐杀妾室,再到如今的协助外人折磨、杀死庶女,她的行为在一步步升级。
最可怕的是,她能忍,且有心计,还有钱!
如果不是何阮一案没捂住,毕氏的罪行绝对不会停止。
晏骄恨不得仰天长叹:你有这样的筹谋和忍耐力,去干点什么不成啊?
得知真相的何光疯了,两只眼睛一片血红,破了音的嗓子不断喷发出各种各样恶毒至极的诅咒。
但毕氏一点都不在意,她甚至笑着又丢了个晴天霹雳,“你那样喜欢女人,可惜再也不会有孩子了,也不会有孙子,哈哈哈哈!”
何家确实已经有十多年没有新生儿降生了。
所有人都觉得有股森然凉意顺着后脊梁骨直窜上来,天灵盖都跟着冻得慌。
蔡文高一生中从未遇到过这样丧心病狂的案子,脸上激动地都冒了油,于是不等庞牧发话,他便积极主动的请了本地最知名的大夫来给何光把脉。
大夫也是知道何光的名头的,一把脉就吓了一跳,迟疑了下还是比较委婉的说:“何老爷如今已经有了儿子,倒也不妨事。”
他不行了,看脉象好几年前就不行了,有点像补过头……不过话说回来,难道之前一直没人发现过吗?
晏骄和庞牧对视一眼,心道毕氏也太绝了,何光有儿子不假,可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前途,早就废了啊!
本着对本地百姓负责,以及将案件务必查的水落石出的态度,蔡文高强烈要求大夫再去何家给何光唯一的儿子何明把脉。
唯一有理由反对的当事人何光已经被残酷的真相打击的灵魂出窍,整个人烂泥似的瘫在地上,失去了阻止的最佳时机,于是片刻后又不得不面对另一份残酷:
父子俩空前一致,这辈子都别想当爹了。
唯一的区别是,何光至少体验过……
晏骄自问也算见多识广了,这些年辗转这么多地方,古今中外的奇闻异事听过不知多少,可毕氏的“壮举”绝对令人终生难忘。
“何必呢?”
她看着外面黄灿灿一片的迎春花叹道。
何大小姐出生后不久毕氏就发现了丈夫的真面目,其实那个时候她完全可以及时抽身,及时止损,但她没有,她选择了最狠厉也最悲惨的应对方法:同归于尽。
“因爱生恨吧。”庞牧淡淡道,“她实在是爱惨了何光,不甘心放弃,所以索性玉石俱焚。”
萍州一带对女子和离改嫁还是挺宽容的,尤其毕氏又有丰厚的嫁妆和殷实的娘家,再寻良人另嫁应该不会太难。
可她偏偏不要。
晏骄不得不承认庞牧的说法是最符合人物性格的,但还是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何必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为了那么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先后填进去那么多条人命,值得吗?
感情这种东西,真是……那些人死的太怨了。
何家的案子彻底收尾已经是二月初的事了:何夫人毕氏被判了斩立决,稳婆和被抓回来的书童一样是秋后问斩。
张兴作为举人知法犯法,有了家室却故意引诱闺阁少女,后对多人始乱终弃并下药致使一尸两命,影响极度恶劣,革除功名贬为庶人,并判流放八百里并二十年牢狱。不仅如此,连带着他的恩师和判卷老师都跟着吃了挂落,他的直系亲属也会因此无法顺利科举。
不仅如此,因为他交代了药的来历,萍州和周边几座城市的烟花场所也来了一次大清洗,缴获无数禁药、赃款,并铲除好些意料之外的非法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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