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华裳拉着简小妹的手好一阵热切,说了会儿不着天际的话,眼神却一直在简玉珩身上瞟,那明晃晃的居心,不眼瞎的人都看得出来。
苏樱雪站在一旁并无多大反应,与身旁男人五指相扣,偶尔扫一眼曲华裳,那眼神俱是漫不经心。
曲华裳原是打着看笑话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家常聊不下去,她说三句,简小妹只回上一句好。她的玉珩哥哥表现更可气,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拉着曲华樱的手,宠爱非常。
前世她见过冷漠的他,挥斥方遒的他,意气风发的他。却如何也没有见过如今这个看着身旁女子缱绻温柔的他。
她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浓浓的悲哀来,她穷尽一生,渴望的眼神,不属于她。属于一个她瞧不上的女人,即使那人声誉尽毁,品行败坏?即使无德无才,胸大无脑?
难道就因为她先于她嫁给他吗?
她的眼眸突然便崩出一抹强烈不甘来,上天让她重活一世,给了她随心所欲活下去的资本,她绝不会认输。
抬起眼,与那蠢妇对视一眼,曲华裳的眼内出现毫不掩饰的敌意,她直愣愣的看向她,唇边勾出一抹恶意:“二妹妹与子都真恩爱,可真是让我够羡慕的。”
她见苏樱雪不出声,又转头拉拉简小妹的手道:“小妹哪日真该跟你嫂子学学,怎么能当人儿媳妇的成日歪缠在丈夫身边,还偏偏日子过得这样舒坦,若是能学她一星半点,便够你终身受益的了。”
在场的三人俱是听出曲华裳的嘲讽之意。这女人话里话外,俱在说苏樱雪妇德不正,歪缠相公,使他困于内帷,这样的女子在古代被称之为祸水。
苏樱雪倒也不争论,理直气壮的抿唇轻笑,故作娇羞的点点头。
他相公愿意宠她,爱她,护她,何错之有?
她愈平静,表现的愈理所当然,曲华裳的怒火便旺盛。
小妹被点了名儿,只好接过话茬,看向曲华裳的眸子似乎还染上抹莫名其妙来:“大姐姐说的极是,哥哥一向宠嫂子,往日的嫂子赶哥哥走,他还不愿意呢!往后冰玉......冰玉也要找和哥哥一般宠爱媳妇儿的……男子。”
简冰玉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脸上便带了抹羞红,到底没有自家嫂子脸皮厚。
小姑娘眼眸闪过一抹羞涩,颇一番真情流露。
曲华裳原本挑衅的神色一僵,在小姑娘坦然的目光中,仿佛看到了难以形容的羞辱。
二妹妹与玉珩哥哥的相处原来是这样的吗?
她捂着胸口,只感觉到钝钝的痛,狼狈的别看眼来,再失去了挑衅的兴趣儿,与眼前的三人匆匆告别而去。
苏樱雪给了自家小姑子一抹赞扬的笑来,挽着她的手,亲亲热热的笑:“哈哈,我们家小妹气人的本领这么高吗?”
简冰玉被嫂子赞扬的目光看的莫名其妙,她纳罕的挠了下发红的耳尖,支支吾吾的反驳道:“我.....冰玉才没有,冰玉.......只是说了实话。”
苏樱雪见她满脸羞红,与自家相公含笑的眼眸对视一眼,这才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接过她手中装荔枝的篮子,岔开话题道:“好好好,我们小妹是实话实说呢,瞧瞧,这果子看着新鲜,个头又大,我们赶紧回军帐,吃了它们,以免被捂坏了。”
见嫂子这样一说,简冰玉眼睛一亮,小吃货眸子盯在竹篮内又大又红的果子上,咽了一口口水。
她打小在通州长大,今儿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水果,心中难免好奇。
两个姑嫂牵着手,往军帐内走。
无人看见身后某位身着白色长衫的男子,敛住了脸上的笑容,他一双俊眸在那框荔枝上来回打转儿。眉头越蹙越紧。
荔枝生岭南与巴中,若离本枝,一日色变,三日味变。
莫说在京城,便是通州离岭南那么近的地方,吃上一颗荔枝都是千难万难。
曲华裳何以能有这样一筐新鲜的荔枝呢?
他眸色暗沉,抬眼,看向前方高台,站于圣上身边,珠光宝翠的淑妃娘娘。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此诗中描写的妃子便是大楚唯一一位生于岭南的淑妃娘娘。当年圣上正值少年,于岭南见的淑妃娘娘真容,从此恋恋不忘,可无奈当年淑妃身份并不高,为了求取她,楚太宗颇花费了一番心思。淑妃嫁入京城后,怀恋家乡,对岭南的荔枝难以忘怀,年轻的君王为了博得妃子一笑,便让人运来这荔枝,赐給淑妃。
少年情怀总是诗,后来楚太宗登上帝位,把重心渐渐的放在朝堂上,虽冷落了淑妃,但每年荔枝成熟的季节,便回会派人从岭南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把这荔枝运入京城。
往年荔枝成熟日期是四月,只今年岭南遭遇百年一见的大旱,这荔枝成熟的日期提前,昨日便运到了京城,送入淑妃的宫内。
可是今日他却在曲华裳这儿看见了这框珍贵的荔枝。
简玉珩眸子微冷,长宁侯府曲侯爷是三皇子一脉的人,为何候府嫡女曲华裳会得到淑妃的赏赐,且这赏赐之物还是如此珍贵的荔枝?
他心中千回百转,想到之前对曲华裳怪异行为的种种猜测,眉头越陷越深。
他们落脚的军帐离这片空旷的草地并不远,半柱香的样子,几人便到了。苏樱雪与简冰玉,迫不及待的走进去,坐在圆凳上,便开始吃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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