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昭万般不情愿,奈何丁婕说一不二,当天就把人带走了,至今为止丁素都住在丁府里,周世昭每天下值就会跑过来,宫里的赏赐也来了不少。
华氏到后院的时候,丁凝正背着手到处溜达,完全没有一点发病的样子。
华氏走过去对她行了礼,丁凝态度淡淡的:“还是先去看看二姐吧。”
丁婕此刻已经猜到,把母亲重新带回来的人应该就是丁凝。这一次,她还真是做的悄无声息,谁都没有告诉。
华氏让丁婕等一等,自己一个人进去看了丁素。
丁婕转过头问丁凝:“为什么把我娘带回来?”
丁凝回答的有理有据:“大姐,我只知道,若是真的孩子受了伤,唯有大人出面才能讨回公道。大人说话的时候,我们小孩子不要插嘴嘛。”
“我娘离京的时候病的不清,她现在……”
“病了吗?”丁凝诧异,看了一眼华氏的背影:“我瞧着挺好的呀,大娘的脸比我娘这个待嫁之人还要红润三分呢!”
“再说,病了就得治,放任不管,可不是良策。”
丁婕心头一震,没再说什么。
丁素还昏睡着,华氏进来之后,先是给她开窗户通了通气,又查看了一下她留在外面的伤。虽然对外宣称头发烧掉了,可是还好,只是烧掉了末梢几寸,剪掉焦糊的补分,再用一些假髻,盘发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身上的烧伤,华氏看到她手腕处的一个水泡时,眼泪忽然就出来了。
脑子里不是别的,而是小时候的丁素固执的练字的模样。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被期待成男子的。偏偏她不是,所以让她这个母亲失望又愤怒。
凭着这股劲头,她认真的读书,写字,和每一个优秀的男子比高低,在那傲然又孤高的性子之下,其实是她小心翼翼护着自己被生母所伤的心与尊严。
这个回忆里,清晰的只有丁素的一举一动,华氏这才惊觉,她甚至都没有认真的看过小丁素的脸。
她几乎已经忘记这个孩子小时候的样子。
华氏并没有在这里逗留多久,甚至没有跟丁素说什么,一盏茶之后,她起身出门找到丁凝:“听闻你母亲要再嫁,不知能否代我引见。”
丁凝一被提到自己的母亲,总是会多几分迟疑。
“你放心,我并不会对你母亲做什么,只是这一次回京城,很多事情都令我感到意外。先时我几乎疯癫,而今能像一个人一样活着,兴许我应该向你母亲道谢。”
丁凝还是不想他们见面:“大娘的谢意,我会代为转达,大娘舟车劳顿,还是好好歇着吧。”
华氏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端庄,是久违的面貌。
“你娘不是说了吗,有时候,大人讲话,小孩子就不要插嘴。如今,我诚心想要见一见郡主,请安仁县主成全。”
就在这时,苏嬷嬷来了。
她是来传话的——郡主知道华氏来了,要见一面。
华氏丢着丁凝微微点头致意,跟着苏嬷嬷走了。
丁凝愣了一下。
大娘其实是比原本计划的日子晚到了几天的。可是并没有跟她说明特别的原因。
现在想来,只有她娘吩咐,这些人才会公然瞒着她。
难道娘早就知道她要请华氏重新回来?
“哎,可是……”
“阿凝。”丁婕拉住丁凝的手,对着她展露笑颜:“谢谢你。”
丁凝皱起小眉头:“谢我干什么呀?”
丁婕眼神动容:“谢谢你当初对我娘的‘报复’,才让她真正如释重负。”
……
华氏抵达郡主府的时候,入眼就是一片喜庆。
皇家婚事,果然是气派不凡。
然而疯癫过之后,再看这些,心中越发的平淡起来。
华氏入府,被带到了花园处。
一个男人正陪着万芙在赏花,见到她来了,男人跟万芙低语几句,便自行离开了。万芙转过头,对着华氏微微一点头,请她入座。
“丁夫人,别来无恙。”
华氏起身,这一拜拜得心服口服:“民女华氏,拜见郡主。”
“丁夫人请起。”
华氏落座,万芙道:“看来夫人已经去探望了丁素,她还好吗?”
“劳烦郡主挂念,这孩子福大命大,并无大碍。”
“那就好。”
既然是华氏主动要见,那该说的话也该尽早说完。
“今日来,为两件事,一则,多谢郡主暗中安排的名医,将民女从一个疯妇的深渊中拉拔出来。二则,民妇在素素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便要回泗陵城了,孩子们始终要长大,我这个做娘的没有本事,护不住她们,民妇斗胆恳请郡主务必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活的长长久久,也代为……照看照看这些孩子们。”
万芙眼神一怔,借着喝茶的功夫,抬眼瞟了华氏一下。
华氏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位置,是很规矩的举止。
“我答应你,只要我还在一日,孩子们在盛京城就不会出事。不过速速的这件事情,我却有必要与你先说清楚。”
“郡主请说。”
“我打探到消息,皇上未必会真的追究镇远侯府一家。你该晓得,你出自镇远侯府,那是你的娘家,一旦传开,或真的不留情面的较上劲,或许是是非非又会牵扯到丁婕,乃至于你的身上。若是没有性命之忧,此刻退一步不失为一件好事,况且……”万芙微微一笑:“孩子们之间相互惩戒闹出来的玩笑,做长辈的若是认真了,反倒麻烦了。你以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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