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楠紧紧的抓住了那把从不离身的匕首,一时间心乱如麻,看着老国王越走越远,距离门口只有几步的距离,动手这个词语就梗在嘴边,但死活就是无法吐出。她的心中竟然还涌起了一股侥幸之感,觉得失败那就失败了吧。也不是非要弄死老国王才能确保她的婚约以及未来的一系列计划。巴赛尔公爵有儿子,还有一堆忠心的死党,更有诺曼底公爵这个全然奉献的好基友。再加上还有几天陆楠就将举行正式的加冕仪式,届时仗着皇帝的身份优势,全力跟老国王周旋一番,未必不能逼迫他将王位传递给自己的孙子。再说了,老国王这里防守得太过周密不好动手,她还可以去暗杀那位小儿子啊。陆楠就不信了,倘若老国王两个儿子都死了,他真的舍得将王位传给毫无血缘关系的其他人。即便是他打算那么干,陆楠也可以仗着帝国的法律和自己的身份,在他死后强行指定巴赛尔公爵的儿子作为下一任国王。
想到这里,陆楠吐出了一口气,决定暂且放弃杀人的计划了。然而她却听到身后的主教有些不耐烦轻轻的咂舌,她立刻就生出了一股不妙的预感,正想转头警告他别随便乱来,屋里的烛台忽然毫无征兆的灭掉了一大半,原本就很昏暗的室内顿时光线黯淡,只能勉强看到一个个黑乎乎的身影。
“陛下,快离开!”
老国王的护卫反应速度很快,立刻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一个箭步冲到老国王身前挡住,而其他三个护卫也死死护着国王的身体,不顾一切的就朝门口冲去。但这时剩下的几个烛台也熄灭了,由于大雷雨的关系,屋内漆黑一片。陆楠只觉得有人搂住了她的腰,强行将她拖到了墙壁边上,而室内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和武器碰撞的声音。她感觉应该有人在射箭,因为听到了什么的东西嗖嗖划破空气的声响,以及作为摆设的瓶瓶罐罐接连破裂的脆响。虽然瞪大双眼,但一时之间她什么也看不到,她以为会有人高叫救命或者大喊谋杀,实际上除了沉重的呼吸以及脚步声,所有人都闷不做声。但她很快就闻到了并不陌生血的腥味。
“乖乖在这里别乱动,要是死掉可不怪我哦。”
抱着她的那个人柔声说,从声音和那股烟气很容易就能判断出他的身份。实际上当时距离她最近的就是主教,除了他不做他想。陆楠恼怒无比,实在是没料到这人竟然敢擅自动手。可是主教只是低哑的笑了一声,像一只灵活的猫钻进了黑暗之中,陆楠只能尽可能的缩在墙边,免得真的被误伤。
感觉上过了很久,实际上最多就两分钟不到,陆楠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可以依稀看到黑暗中打斗的身影。中间不知是谁还狠狠的扑到门上,撞得门剧烈的摇晃了一下。陆楠的心都紧紧的攥了起来,这样大的动静,外面的守卫不可能不过来询问的吧。
但奇怪的是,门外却毫无动静,守卫们像是都忽然变成了聋子。
打斗又持续了大概一分钟左右,陆楠听到了压抑的,充满痛苦的一声低呼,随后屋里就重新恢复了安静。很快,有人点亮了烛台,陆楠摸索着墙壁站起来,她发现自己的膝盖有些发软。借着微弱的光线,她大致环顾了一圈屋内,并没有什么激烈打斗的痕迹,只是摔破了不少器皿,随便打翻了几条长椅。那群打扮成修道士的杀手都围在门边,见她踉踉跄跄的走过来,默默的让开了一条道路。陆楠一眼就看到了靠着门死成一堆的尸体。
他们的死相非常凄惨,身上到处都是短小箭矢,最外侧的那个男人几乎被扎成了一只刺猬,而其他几个的尸体都不完整,有一个人的整张脸都被划开了。老国王被他们挡在最里侧,身上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但脖子上有一道几乎切断了半个脖子的刀口,鲜血夹杂着血泡还在一股一股的往外冒。老国王的眼睛没有闭上,狠狠的瞪着前方,手里更是握着他的佩剑。一想到就在几分钟之前她还和这个人近距离说过话,明明不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尸体,陆楠还是从胃里涌起一股酸水,差点吐了出来。
“一,二,三,四……五,哦,还有一个。”
主教倒是若无其事的站在一边清点伤员和死者,他叹了口气说:“这几个家伙还不错,竟然杀掉了我们三个人,伤了三个。这笔生意可真是亏大了。”
站着的杀手们开始熟练的清理现场,他们没有碰门口的几具尸体,用搬沙袋的手法粗暴的把死去同伴堆在了一起,用灰色的麻布裹好。几个受伤的人尽管身上鲜血淋漓,脸上还是一片麻木,看不到任何痛楚。没人搭理他们,也没人有给他们包扎治疗的意思,他们习以为常的缩到一边,自行处理着伤口。其中受伤最重的那个一半身体都被鲜血染红了,他惨白着一张脸,咬着牙用一根肮脏的布带死死勒在腿上,陆楠看得浑身难受,狼狈的移开了视线。
假如死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那么她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甚至连想都不会多想。可是亲眼看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死去,受伤,流血,陆楠心中还是涌起了巨大的罪恶感。她深深的呼吸着带着浓厚血腥味的空气,扭头看向主教,低沉的说:“您是不是需要给个解释。”
其实陆楠最想做的就是冲上去给他一耳光,质问他如何敢这样自作主张。但现在屋里全是他带来的杀手,外面一直没动静,陆楠不得不联想到之前那几个离开房间说是去望风的杀手。她觉得外面的守卫多半此刻已经凶多吉少了,看来主教一开始就打算直接动手。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怒火对结局于事无补。倒是主教先生的业务水平让陆楠对他刮目相看。于是陆楠短暂的考虑后,就强行忍住了满腔怒火。她总觉得洛雷托搞不好正期待着自己怒火攻心的对他大喊大叫,她偏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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