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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做皇帝这件事上,陆楠完全可以问心无愧,至少在这个时代,这个地点,一切有资格问鼎帝国皇位的继承人里,绝对找不到第二个比她还敬业且能干的候选人了。想必安茹公爵肯定也是很满意的,所以他不但继续隐瞒了真相,还主动的配合陆楠,不惜为了维护她的利益和形象做了很多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整件事说起来似乎很荒唐,但放在安茹公爵身上却没有任何违和感,完全可以解释得通。
    但是现在,在这个完全不适合的当口,他为何却忽然揭穿了秘密,仅仅因为陆楠没有因为孩子的死而对他破口大骂吗?陆楠简直啼笑皆非。
    他和陆楠都知道,别说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他的论点,就为了帝国的稳定,安茹公爵都不可能公开宣扬这个秘密。他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除了把一切搞得很尴尬之外?他为了帝国付出了那么多,耗光了心血,却这么轻易的交出了底牌。从此之后陆楠还怎么可能继续重用他?按照正常的逻辑,为了消除隐患,她应该立刻想办法杀人灭口才对吧。
    但这些问题陆楠都不能宣之于口,因为一旦问了就代表她承认了安茹公爵的质问。明知掩饰和说谎都毫无意义,起码表面上她还是得做出该有的样子。陆楠绝对不会落下任何遗漏的把柄。
    她没有回答安茹公爵的问题,只是觉得意兴阑珊。
    她想说其实自己一开始的目的就只是想回家,那些看上去很荣耀迷人的权力确实让她沉迷和激动过,习惯后就觉得不过如此。她愿意用皇帝的身份来换取现代生活里任何一项便利的体验,她无比怀念自己真正的房子以及无线上网跟医院超市。对于失去了亲生骨肉她的确表现得过于冷淡,但安茹公爵想看她怎样?情绪崩溃的泣不成声吗?
    既然一开始就知道不管投入任何感情最终都要离开,她为什么还要傻不拉几的一头栽下去?她要是对着从自己肚子里生出的孩子投入太多的感情,到时候真的还能割舍得下毫无顾忌的离开这个时代吗?
    陆楠从来不敢细想这个问题。
    嗓子里憋着千言万语,陆楠只觉得脑门发胀,那些被积压得太久太深的东西像即将喷发的火山,想要在这个时候任性的喷涌而出。她死死的咬着牙,居然感到了一丝委屈。
    安茹公爵又知道关于她的什么呢,她所表现出来的,展现在他面前的一切,大部分都是个表演的假象。他看到的仅仅是伪装出来的克洛泰丝罢了。真正的陆楠,早就被她死死锁在最深最暗的地方,成为了她永远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见她默然无语,显然是要将沉默保持到底,安茹公爵的表情再度变得同样漠然起来,自嘲般的笑了笑。
    “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您真的是人类吗?为什么您永远都和这个世界的一切保持着绝对的距离。您的微笑和眼泪都无比虚假,您所做的一切都抱着与利益相关的目的。您好像很害怕对任何人和事务付诸感情……我原以为您是冲着皇帝的位置以及最高的权力而来,但是您看上去似乎也不是特别的热衷……”
    他轻轻的说,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样的活着,您不觉得痛苦吗。”
    陆楠确信那一刻在安茹公爵脸上看到了类似怜悯和同情的神色,而她竟然没有为此感到屈辱——要知道她是多么的讨厌被男人居高临下的施舍不必要的怜悯呀。她想她应该明白安茹公爵的意思,甚至有冲动想干脆一股脑的把那些东西对他倾吐一番。如果是安茹公爵的话,应该可以接受和理解她吧。有个人能倾听她真实的烦恼,和她交流穿越以来的种种感悟,光是想想陆楠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轻松起来。她相信以面前这个男人一贯的品德,他绝对不会利用这些东西反过来对付她。也许在知道了一千多年的未来后,他还会兴致勃勃的想要从陆楠那里学到更多。从一开始陆楠就多么的渴望能有个人成为她共同保守秘密的同伴啊。
    好几次欲言又止,倾吐的欲望让她的喉咙都产生了刺痛的错觉。但陆楠最后只是死死抓住床单,她什么也没说。
    “您还没告诉我,我的近侍们都到哪里去了。”
    许久之后,她听到自己用冷漠的声音毫无感情的质问。
    安茹公爵闭上了眼睛,再次睁眼的时候他又变成那个陆楠熟悉的“枢密院大臣”了。
    “很抱歉,这是我擅自主张,之前您的难产明显有人做了手脚,在没有查明一切真相之前,任何和您亲近的人都有嫌疑。”
    这样的结果是陆楠所期待的,但见到安茹公爵如此迅速的恢复了“正常”,她又无法抑制的从心底涌起一丝失落。她知道,刚才只要一句话,她就能获得一个值得相信和依靠的“朋友”。但陆楠已经没法办法揭露自己,哪怕仅仅只是一个用来喘息的小小缝隙。
    安茹公爵用公事公办的语气继续说道:“因为您一直昏迷不醒,中途还一度高烧,我们都以为您很大概率没法活下来吗,所以不得不针对一些人和事情做出该有的防范。我已经紧急从王都附近抽调了大概一万五千人的军队部属在王城外戒备,所有的贵族都被暂时扣押在住所不得任意外出和离开。安德烈殿下……为了以防万一,我也把他和诺曼底公爵隔离开了,现在正由布拉曼特骑士团团长和路德维希殿下一同照管。另外,我还扣押了所有当天知情人,包括香槟公爵。教廷似乎接到了消息想要派人前往王都,被我拒绝了。还有一些您的下属有些异动,我只能稍微粗暴的让他们安分一些……我想您应该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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