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老神在在,任由陈老太呼天抢地。
陈老太看陈方晟油盐不进,第二天就寻了个由头,又是让宋宝宁早早儿来给她请安,又要吃宋宝宁亲手做的饭菜,宋宝宁使唤丫鬟做了饭端过来,陈老太却还要宋宝宁站着侍奉她用餐,给她布菜,这样一天折腾下来,待到宋宝宁自己回西厢时,忍不住抱怨:“婆母这可是发了疯一样折腾我,难道我比不上那个又老又丑的黄脸婆。”
曹嬷嬷忙打发小丫鬟们出去,又示意宋宝宁身边的靛儿去外面守着以防别人进来,方才低声对宋宝宁说:“夫人慎言,如今府里地方狭窄,小心隔墙有耳。”
她说到这个,宋宝宁心中更是烦闷:“这破地方又窄又小,连咱家下人住的都比不上。也就那乡下出来的婆娘,当是什么宝地呢。”她想到东厢住着的宋夫人,言语越发刻薄起来。
曹嬷嬷耐心劝导她:“夫人,如今若是还心向着老爷,就只能安心过日子了,要是官家不知道此事,老太爷还能做主主持和离,可如今官家知道,又赐为平妻,那便是天上下刀子也只能忍住了。”
“再者,我看那个老夫人市井模样,鼠目寸光,又贪图小便宜,这样的人,只要示之以利,不愁她不动心。”
曹嬷嬷说了这话,就带了些干果茶点,让宋宝宁带着去给老夫人赔礼,她又是个机灵的,一口一个“老夫人”的去侍奉着陈老太欢心,三下五除二就听懂了陈老太的心病所在,当天就禀告了宋宝宁。
宋宝宁大喜:“若是钱能解决的事情,都好办。”
曹嬷嬷哭笑不得:“夫人在深闺中不知这些市井之人的可恶难缠,您若是给她买了丫鬟,她又觉得你怎么这么多钱,下回还有什么花钱的去处,又来寻你,次数多了,你的付出她就当做理所当然了。”
宋宝宁迟疑:“那应当如何是好?婆母想要几个丫鬟,我们若是不买,难道由着她指桑骂槐的磋磨我?”
曹嬷嬷附耳在宋宝宁身边低语了一番。
翌日,陈方晟下衙的时候,宋宝宁在陈方晟身边垂首,柔声说道:“夫君,婆母身边没有丫鬟伺候,我想给婆母买几个丫鬟使唤,可又怕婆母性子要强不收,能否借着夫君的名头送过去?”
陈方晟这些日子里都是歇在荣娇娘那里,娇娘虽然不及宋宝宁年轻貌美,但是胜在性子和顺,毫不骄纵,又是久别,对比宋宝宁的飞扬跋扈动辄太师府里动辄如何如何的态度,陈方晟真是更愿意在荣娇娘那里。
看着宋宝宁突然性情大变,还知道体恤母亲,陈方晟瞬间心情大好,满面得色说道:“甚好甚好,难得你有孝敬母亲的心。”
宋宝宁看着陈方晟的样子,心中暗想,上次那个陈家二姑娘怎么说来着,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曹嬷嬷却比宋宝宁更上心,从太师府选了一位寡妇,刘妈妈。刘妈妈本来是宋宝宁娘亲的贴身大丫鬟,宋宝宁娘亲去世后,她便嫁给了宋府的一位管事,管事去世后她一直守寡在家,如今听得夫人的骨血受了委屈,早就按捺不住要出手,听得曹嬷嬷说有这么好的机会,收拾了行李就动身来了陈府。
她果然手段了得,去了陈老太身边,恭维拍马,把个陈老太糊得眉开眼笑,一天天的,离不了了刘妈妈,刘妈妈又不动声色挑拨她和荣娇娘之间的关系,那陈老太,便是看着荣娇娘都觉得不顺眼了,倒是越来越喜欢宋宝宁。
荣娇娘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婆母磋磨,宋宝宁争风吃醋,看陈方晟歇在她这边就摔摔打打,阖府的小丫鬟和婆子都是宋宝宁的陪嫁,她就连厨间去拿碗热水都有丫鬟冷嘲热讽,虽则陈方晟给她买了两个小丫鬟,但那两个小丫鬟没过多久就被宋宝宁收买了,就是连陈方晟在她屋里说了些什么也有人一字不差的去告诉宋宝宁。
陈夫人这才暗暗后悔,想寻个盟友来,这天,陈方晟上朝去了,她自己想了个借口,支开了两个丫鬟,出了院门,悄摸摸就往鹿鸣苑方向快步走去。
待走到鹿鸣苑,进了后厨,看见小满和栀娘正嘻嘻哈哈做饭,她不知为何,热泪流下,哽咽的喊了一声:“小满!”
小满抬头,看见了娘亲,唬了一大跳,荣娇娘已经比小满印象中瘦了一大圈,一个绞丝银镯子套在她手腕上晃晃荡荡,倒能再放进去她一个手腕似的。
虽然心中不满她为了体面和地位硬是要将小满嫁给她娘家侄子,更加之小满和立冬被陈方晟逐出陈家时荣娇娘一声都不吭,但毕竟是这具身体的母亲,再看她形容憔悴,想起大家一起同甘共苦的日子,小满就说不出来什么避而不见的话,忙问:“娘亲这可是怎么了?”
荣娇娘听得那一声娘亲,眼泪掉下来了,慌忙擦擦拭,说:“小满,你可好?”
小满心中奇怪,想着她必是牵挂女儿了,心中涌出一股热流,回答:“我一向还好。”
荣娇娘听到这个,却没有小满预想中的如释重负,反而说:“你这回赌气这么久,你爹现在气也消了,你跟我们回去吧。”
小满笑了,原来以为这个娘亲挂念自己,原来是催自己回去,也罢,催自己也是出于关心自己嘛,心中释然,因而说:“我当日出走时说的清清楚楚,跟陈家再无瓜葛,当初我们需要时就将立冬立为嗣子,现在找到陈方晟又拒不承认立冬,将个十岁孩童赶出去,这太不道义,我看不惯,就跟着立冬一起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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