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是恨的,我是祁家女儿,便是再落魄也不需要男人的怜悯,更不需要他为了目的才接近我。
我怀上了昀儿,生产时我难产,他没来,只托了个小黄门带来了他给昀儿起的名字。昀,日光也。如此敷衍,我倒生了一股劲儿,一鼓作气生下了昀儿。
第二天朱贵妃便上门来恭喜我,言语不逊:“官家昨天里在我那里坐卧不宁,左右惦记着圣人。”
我低头没有搭理她,坐卧不宁又有什么用?来一趟就那么难吗?
又过了几年,昀儿出事,我终于崩溃,明眼人都敲得出来的是朱贵妃干的,官家还四处维护朱贵妃,哥哥因着护送不利还被降罪,我也因着殿前失仪被禁足在仁明殿。
那朱贵妃得意洋洋上门挑衅,我冷冷道:“你若是来幸灾乐祸的,那本宫劝你早点滚。”
她嫣然一笑,也不再惺惺作态:“官家那里还是要摆摆样子的,毕竟在他心里,我是最善良最无辜的。”她周身的裙角,禁步,璎珞随着她得意洋洋的步伐一起一动,俱都是曼殊沙华的图案。
我呆呆愣住,喃喃自语:“曼殊沙华?”
朱贵妃得意洋洋:“我最喜欢这种花,官家就在我寝殿周围种满了这种花,衣物、首饰俱是官家嘱咐宫人们精心准备。官家,可真是疼我。”
原来如此。
我从来没去过朱贵妃的寝殿,也从未发现过朱贵妃,原来那日他看见我帕子发呆脸红,并不是因着我,那璀然一笑,也是因为想起了那个人。
亏我还以为他心悦的是我。
曼殊沙华,彼岸花,见花不见叶,见叶不见花,花叶永不相见,一生的情爱,居然建立在这个误会上,我摔了那簪子,砸了耳坠,泪水流满脸颊。
为什么?我这么对你,你却如此回报我?
为什么?若是觊觎我父亲的权势,何不以利害诱之?
为什么不能单纯的结盟,却要用这种方式毁了我一生?!!
我不记得那天我有多失态,只记得宫人无人敢劝慰我,我最后躺倒在冰凉的地上,只恨不得将一生的眼泪都流干净。
这辈子,就这样罢。
彼岸花开,情不为因果,
生生世世,缘注定生死。
这种花,本就是绝望的爱,不祥的花,当初居然成为了我们的定情信物,现在回想命运早就在暗地里嘲笑我们了。
只是清晨我却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温柔的那个我不见了,我变得如同刺猬一般,言语锐利,力图尖刻,官家每每来我殿里,总是没说几句话就被我讽刺出去。
昇儿中毒的时候,哥哥找来各方名医,拼死才救得一条性命,但受伤过重,他瘫痪在床,下肢失去知觉,那神医说还要多日灸治才能治得好。
我去冷宫见了朱贵妃,她供认不讳,却仍毒舌依旧,我抬手举起旁边的茶杯就砸到她脸上,冷冷吩咐身边的宫人:“往死里打。”,宫人诧异,毕竟这么多年,朱贵妃再怎么嚣张挑衅,我都维持着圣人的尊严和教养,毫不和朱贵妃计较,没想到今日里却转了性儿。
忍什么忍,老娘不忍了。
嫂嫂进宫来,说是安慰我,脸上神情却是在悄无声息问我:“可有打算?”
我擦去了脸上的眼泪,装作哀哭扶不稳的样子,在她手里塞了一封写给哥哥的信,这次,我,我们祁家,都不会再忍了。
祁非凡随着阿娘进的宫,先去圣人那里请安,阿娘还有些私房话要跟圣人说,他自己便先去了东宫。
巨大的宫墙,像是一只巨大的怪兽,蛰伏在大宋的宫墙之内。进了东宫熟门熟路就往赵昇的寝殿闯,几位宫人都认识祁非凡,拦都没拦。
赵昇床前却坐着一位大夫,怪模怪样,身上穿着淡蓝色罩子,头上戴着淡蓝色帽子,脸上还蒙着淡蓝色纱布巾,唬了祁非凡一大跳,殿里两位宫人也赶紧拦着这位爷:“祁大人,您也得做此装扮,神医吩咐了的,要近太子的身,必须这样。”,再看两位宫人,也是这般。祁非凡就没脾气了。行吧,行吧,近太子的身。他乖乖穿上这套装扮,两位宫人也暂且退出去。这是东宫的规矩,每次祁大人来都要清场,他和太子要谈机密事。
那神医却不见外,伸手招呼道:“你是祁非池什么人?”
祁非凡挑了挑眉,这大夫虽然怪怪的,倒也不讨人嫌,开口答道:“我是他二哥。”
神医笑笑:“一家人啊,我是小满哥哥南宫牧。”
小满?哦哦,那个气得娘亲人仰马翻的陈家小娘子,只是没听说过陈娘子有哥哥啊?自己那愣头青弟弟好容易求官家赐婚,陈娘子却不同意,如今娘亲天天在家冷着个脸备彩礼,弟弟只好去了北疆。
许是守着太子太无聊了,神医悄声示意他看伤口的缝线:“你看看这线,缝合的好不好?”
那针脚确实缝得极为规整,饶是他这个外行,也看得出极为漂亮。只是,他的目光顺着赵昇的衣领口一路看下去。
南宫也看到了他的眼神,误会祁非凡是想仔细再看看,索性轻轻撩起赵昇虚掩着的衣袍:“你看看,保证不会有“蜈蚣脚”、“铁路轨”。”
噗。。。
祁非凡忍不住笑出来。
笑声惊醒了赵昇,他一眼就看见自己的衣袍虚掩,猛地头往后一扬,可惜身体其他部分动不了。狐疑的盯着南宫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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