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顾玉妩……”萧弛咬牙切齿地咒骂,“你们真是废物!”
赵世秉何时受过萧弛这等不尊敬,然如今他理亏,只能忍着一声不敢吭。
萧弛却越想越不对劲:“是赵无恪带她进去的,他难不成在帮着顾玉妩?”
赵世秉吓得急忙叩首:“殿下饶了小儿吧,他与那顾家余孽成亲的一个月记忆全无,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知晓这件事后,吓得寝食难安病在床上,只言自己对殿下忠心耿耿,绝不敢做那等子事情。”他在地上一连叩了三个头,“这事说来,怪的是臣,当初就不该依着无恪的性子引狼入室,千算万算,没想到家贼难防……”
萧弛此时已经怒火中烧,不过是他克扣了一批赈灾的银子,顺便除掉了他一直看不惯的顾清阳,没想到后续越来越棘手。
他在屋里来回踱步,一张脸阴沉地随时想杀人。
而赵世秉和原来通禀的侍卫,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一声不敢吭。
这时候,姚兰之站了起来,她方才听了这一通,也明白了里面的弯弯绕绕。
她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对着萧弛说道:“殿下莫急,臣妾有办法。”
萧弛的脚步顿住,皱眉问:“你能有什么办法?”
姚兰之回道:“这件事,说来说去都是那顾玉妩惹的。她虽远在洮州,但她拿了这么多证据,不就是想给她爹翻案吗,只要翻案,她就一定还会回京城。她一个破落侯府的弱女子,回到京城,咱们还怕收拾不了吗?”
萧弛又来回踱了几步,然后沉思道:“你言之有理。”
他转身望着跪在地上的侍卫:“去,从今以后日日在城门守着,只要顾玉妩一回京,立刻来报。”
“是!”
“至于你……”萧弛望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赵世秉,“姨丈还是早点回去教导儿子吧,再有下一次,我可就不会顾念血缘情谊了。”
“是是……谢殿下。”
赵世秉又重重叩首,才转身退了下去,只是内心憋了一股闷气,归根到底,都是他不成器的儿子惹的祸,看他回去不打死他!
……
洮州,三进的院落。
晏乔也是在一大早就上了门。
廖春端着一盆热水,看到晏小将军腰杆笔直的杵在她家小姐门口,吓了一大跳。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晏将军,您怎么过来了?”
晏乔披着一身霜气,脸色冷白如纸,见是她,才道:“我想进去看看她,不知道现在可方便。”
廖春纠结地往里望了一眼:“那……那奴婢进去和殿下说一声……”
“你说什么?”晏乔一双长眉忽然拧了起来,“他晚上和小妩住在一起?”
“不……不是……”廖春匆忙解释,“那个……陵王殿下他睡在小榻上……”
晏乔的眉心跳了跳,睡在小榻上也不行!
他算是知道了,从前他敬畏的陵王,竟是这般没有规矩的一个人。
廖春见他的脸冷的能冻死人,吓得端着热水进了房间,心里不由替晏乔惋惜,她家小姐都拿陵王殿下没办法,他虽是镇北府世人仰望的小将军,但是对上的是陵王,又能有什么胜算?
萧无恪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见廖春进来,随口问道:“他来了?”
廖春将热水端到顾玉妩床前,忐忑地说:“回殿下,是的。”
她弯下腰,刚要洗帕子,就见萧无恪挥了挥手:“下去吧,跟外面的人说说,她病着,忌打扰。”
“是。”
廖春放下帕子,悄声退了出去,将萧无恪的话如实传达。末了,她又小声补了一句:“晏将军,小姐这几日一直昏迷着,陵王殿下守的紧,您日后莫要来了,等小姐醒了,奴婢去隔壁告知您一声,您看如何?”
晏乔却道:“谢谢,不过我明日还会来探望她。”他深深地往里望了一眼,又道,“小妩既然昏迷没有意识,你该常守在身旁照料,莫要让人逾矩了。”
这话说得声音有些高,廖春吓得往身后看了一眼,急忙点头,“晏将军放心,殿下是有分寸的。”
晏乔冷冷地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门外安静下来,萧无恪狭长的眸子垂着,暗沉沉地看不清情绪。
他走到顾玉妩床前,弯腰洗好帕子,挨着她坐下,用帕子给她擦着脸。
即便每天这样尽心的照料着,她也瘦了不少,五官清晰起来,看着分外明艳。
萧无恪顺着她的眉眼鼻唇,一点点擦着,最后捏了捏她没多少肉的白嫩脸颊,像是含着郁气,说道:“遭人惦记的小东西。”
床上躺着的顾玉妩依旧面容乖巧,阖着眼睛仿佛在安睡,只是被子下的小指,轻轻跳了一下。
她又梦到了那片沼泽。
原来的黑暗没了,连芦苇丛也干净起来,脚下的淤泥不知何时变成了清澈的溪水,带着波光粼粼的光泽。她茫然地踩在里面,芦苇丛里飘出来白絮糊了她一脸。她抬着袖子使劲抹,怎么也抹不开,只好皱着眉头找了块石头坐下,把脸蒙在衣裳里。
萧无恪原本在捏着顾玉妩的脸颊,忽然看到她不适地皱着眉头,眼皮开始跳动。
他一怔,匆忙松开手指,摇了摇她的肩膀,沉声唤道:“顾玉妩……”
顾玉妩从芦苇荡里抬起头,溪水环在她的脚踝,流水淙淙,她听见好似有人在叫她……糊在脸上的芦苇絮子没了,她揉了揉眼睛,仔细听着,这声音真是耳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