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骐当然知道,福元此前是有一位专教骑射的师傅的,但在上个月那场疫病中已经离世。
“您只要信得过,臣弟一定不负你所托,定然把福元教出些样子来。”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旁的倒在其次,除了让他强健强健筋骨,重要的是,也要练练他的脾性,不要被拘成了风吹不得雨淋不得的娇气包。”却没明说福元受挫的事,只希望他在他九叔疏朗豁达的性子影响下渐渐好转。
“臣弟省得了,从什么时候开始?”
“那就从正月十六开始吧,回头我让人把毓庆宫重新收拾一番再说。”
“好,臣弟随时等您召唤。”
此事议定,皇帝也不多留,徵骐轻车熟路,并不让人引着,独自往出宫的方向而去。
刚出了养心殿的大门转过一个弯,一张熟悉的脸冷不防撞入眼帘。
两个人均是一愣。
由阿蘅扶着的姝菡颔首问候:“佑亲王别来无恙?”
徵骐压下心中恍惚,有礼答到:“托成嫔娘娘的福。”
“王爷这是打养心殿里出来?”
“不错,皇兄召我来议事,不过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出宫去了。”
“如此,我就不耽搁王爷了。”
“好。”“天冷路滑,娘娘做保重身体。”
“多谢王爷。”
两个人错身走开,各奔东西,本自清白。
偏偏有个在不远处从梅树上采集雪水的小宫女自以为窥破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她顾不得把瓮口封好,匆匆忙忙奔回了承乾宫,把这惊天的消息悉数告知给她那位屡次在圣上跟前碰壁的仪妃主子知道。
“佩瑄,你做的很好。看来海佳氏身后的故事还真不少,或许我们可以用他们的关系做做文章……我就不信,我赢不了她。”
第85章 【挑拨】
正月里天短, 人也容易贪睡,无论是年节里休沐的官员还是市井的百姓都可以趁着此间好好将息, 可唯有雕栏玉砌富贵滔天的紫禁城中, 偏偏众人最早起来。
皇帝忙着政务全年无休自不必说,太后和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天不亮就自然醒神,宫妃们因初六那日起恢复了请安, 也要渐天的早起, 更不用说要更早起身伺候主子们的宫女和内侍们。
姝菡虽被豁免不须到寿康宫和慈宁宫问安,但也没能日日一觉到天亮。
她挺着七个月大圆滚滚的肚子,夜里已经不能平躺。而且随着月份渐大, 她睡到一半起来解手的次数也明显增多,到了次日一早, 几乎都会顶着黑黑的眼圈,便是晌午在院子里散步后回来补眠, 也总是一副睡不醒的疲累感觉。
不觉到了正月初十这一日。
在隔间上夜的玉琉眼看主子夜里翻了好几次身, 不禁和来换值的铃儿抱怨:“唉,主子还要近三个月才能临盆,也太熬人, 看这能折腾的样子,准是个小阿哥无疑了。”
姝菡自己并没问过这一胎是男是女,但不影响他人凭着心意胡乱猜测。
铃儿听了玉琉的话不以为然:“两个多月转眼就会过去,且主子这样已经算是十分安省的了。你是没见过有那怀相差的,能从头月孕吐到末月,且会瘦弱得差不多皮包骨头、偏还吃不下睡不好, 最后连临盆时都使不出力气,那才叫做遭罪。”
铃儿本是随口吐槽,却被玉琉及时阻止。
“快呸呸呸,你这口没遮拦的,这些话也是随便乱说的?”
“呸呸呸,信女失言了,坏的不灵好的灵。”
姝菡侧躺在新换的石青色帘帐里头,其实早就醒了,听着两个人在外头悄声议论,越发没有规矩,只得出声:“今日是初十了吧?前几天慈宁宫来宣了太后娘娘口谕,似是说在这一天我也要去问安?”
铃儿听见动静,赶忙走到帐子边:“主子您醒了?奴婢这就伺候您穿衣。因今日是正月里唯一一次太后给小辈们纳福派福袋的好日子,所以素兰姐姐过来特意嘱咐让您也务必去一趟,想来用不了多少工夫。奴婢已经吩咐外头备好了肩辇,准保颠不着您和小阿哥。”
姝菡失笑,她们一口一个小阿哥,说的有鼻子有眼。万一她生下来的是个小格格,到时候只怕是给她们主子打脸,不过看在她们一番好意,也没有出口纠正。
玉琉看阿蘅没有进屋,就不急着回去休息,也留下和铃儿一同伺候姝菡梳洗。她从鸡翅木的衣架上取来一身内务府前几日新送过来的花青色吉服,看看袍子腰腹间的余富,再看看主子的身形,估摸着顶多能再穿一个月又得重新量身再做。
等她伺候着姝菡把衣裳穿戴整齐,铃儿把妆奁也打开任姝菡挑选。
“主子要戴了哪套头面出门?是这套碧玺的?还是珍珠的?”玉琉手巧,一边帮她把头发梳平抹上头油,一边问她意思。
“珍珠的吧。”
珍珠低调。毕竟先皇大行不足整年,按着汉人的礼法,离除服远着呢。
碧玺那套镶了金,有些不敬,但后宫里出了百日就彻底解了禁,也就天家反而受制的少些。
玉琉得了令正拿着发冠往姝菡头上比量,外间小六子却不经传唤就掀开了帘子。
“主子,万岁爷来接您同往慈宁宫。”
姝菡听见这话,虽然惊讶,还是赶忙扶着肚子转身站起来,而皇帝却已经跟在小六身后进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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