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菡鼓起勇气,将头上的金钗取下,握在手里,再一次出了暗门。
所幸,这么大的动静下,那人依旧没动。
姝菡缓缓走了过去,在距离他两步的地方停下,举起钗子,下了狠心对准他的后心往下刺下。
突然,那人似有所觉一般,伸手一把抓住姝菡的脚踝。
姝菡大惊之下,金钗瞬间掉落在地上。
白景瑞却更加大力地抓着她,试图将她拉近。
姝菡情急之下,将火折子再次点燃,直接触上他的手背,终于迫使他暂时放开。
得以脱身后,姝菡迅速退回,却并没有急着躲进密室。
因为在方才火光亮起的一瞬,她总算看清白景瑞的惨状。
他的半截小腿,如今还在落地的巨石下压着,看着那一团血肉模糊,应是彻底粉碎了,却被压着不得移身。
难怪他在那一动不动,估计膝盖以下的部位全都废了。
但他能一声不吭隐忍这半天,□□都不曾有,这个人,该是何等狡诈凶残,连对自己都如此狠厉。
被姝菡发现了伪装,白景瑞也不再继续装死,将口中半口血水吐向一旁,睚眦欲裂咒骂。
“你个贱人,竟然敢算计我,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姝菡知道,他此刻不过是强弩之末,而且残腿被巨石困住动弹不得,索性也不继续躲藏。
她再次燃起了火折子,点燃了石壁上的一处火把,拿近些,在他眼前晃动,却不再近他的身。
“你再敢多骂我一句,我就用钗子戳瞎你一双眼,你骂我两句,我便刺穿你一双耳,你若不信,大可试试。”
白景瑞有些不敢置信这话是从一个孱弱的宫妃口中说出。
这个海佳氏,历来是个绵软可欺的,且听闻也向来与世无争。他方才之所以敢随她同行来取玉玺,多半也是信了线人的密报,当她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小角色。
如今看来,是被鹰啄了眼。
“你个……”随着姝菡火把贴近,眼看要烧着了他的虬髯,他硬生生把咒骂的恶言咽下去。
“我既落入你手中,也没什么好说。不如这样,我们来做一笔买卖。”
姝菡忍着想要杀之而后快的冲动,看他似个跳梁小丑般在那里自说自话。
“我听说,你育有一子,序齿行三,叫做福泽。若你今夜肯放过我,我愿扶持你的三阿哥荣登大宝,你作为天子生母,便是后宫里最尊崇的太后。”
姝菡被白景瑞信口开河的无耻谰言气得半句话说不得,索性直接大笑出声。
“你笑什么?是怕我出去以后反悔?你放心,我愿意以我白家的列祖列宗起誓,自愿拥立三阿哥登基,若你愿意,想要亲自垂帘听政也不是不可。”
姝菡终于从对他的愤怒和轻蔑中缓过神,似是极其耐心与感兴趣:“哦?你捧了我的儿子登基?让我来做太后?那你那一心想要杀了我而泄恨的亲妹妹怎么办?你嫡亲的外甥爱新觉罗·福安怎么办?而你白家闹了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成全我至尊六合的野望?你当我是黄口稚儿还是天生的傻子?”
白景瑞见姝菡已经趁他不觉捡起了金钗,以为她要下手,赶忙急着保证:“我发誓,刚才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也知道,我那妹妹就是个无知善妒的蠢妇,她哪里是当皇太后的料。至于福安,也是襁褓中的孩子,都说生子类母,将来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说到底,我这次揭竿而起,都是因为不满皇帝对白家的种种不公,其实我们白家,一向都是忠直之臣,为的也是江山万民,风调雨顺……”
姝菡却听不进他继续满嘴喷粪。
“忠直之臣,忠直之臣……”说着,禁不住挥泪如雨。
白景瑞因疼痛,头也抬不起,自然没发现姝菡的失态,只继续鼓吹:“是,我白家日后必定忠于三阿哥,万死不辞。”
姝菡抹了一把泪,不想再继续和这奸徒兜圈子。
“你也配说忠直?”姝菡将火把固定在墙壁的石斗里,又在距离他几步的地方慢慢蹲下。
“白景瑞,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第117章 【雪恨】
白景瑞生平见过的人没有一千, 也总有八百,在校场上和阵前对战的更是不计其数, 突然被姝菡这么一问, 他一时还真摸不清头绪。
“你同我有仇?”他的直觉还是正确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道理:“不可能的,我与你海佳氏一族, 历来没打过交道, 莫非,你是把舍妹之前得罪你的事算在了我的头上?”
越说他越觉得如此,连连伏低做小:“都是我们白家教女无方, 我此刻不便施礼,先将就着向你赔了不是, 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她也是人在后宫, 身不由己的分上, 把此前的不快,都揭过去吧。从此以后,我白家必定会忠心不二的效忠于三阿哥和成妃你。”
姝菡看他为了苟且偷生, 一副小人嘴脸,十分厌恶不屑。
“姓白的,实话告诉你,便是于我费家做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你白家人都不配。”
白景瑞隐约听出她说了费家,百思不得其解:“费家?什么费家?”难道这位成妃从前不是海佳氏, 而是被抱养的不成?转念又觉得说不通。
见姝菡没有解释,白景瑞又深想了一下。朝堂上姓费的人家,且和他有交集的不算多,一个是自己帐下的偏将,今年三十出头,私交和自己向来不错,还有一家,便是十年前因前太子贪墨治河银两案而被殃及的太傅费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