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慕青看着这幅画的场景,就越发觉得熟悉。
似乎是之前自己在哪里出现过的模样?
心下正细细回想到底是何情形,庞泰画出这样的画儿来给自己瞧,到底又是何用意?
她轻轻地蹙着眉,却全然没有发现,后头,庞泰竟已悄无声息地站起来,站到她的身后,以胸膛,覆盖住她的后背。
双臂圈过她的左右,一手握住她拿笔的手,正领着她一点点地描画那最后的一点神情妍态。
花慕青好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这么陡然一抱,一瞬还未反应过来。
只是浑身一僵,脸上不可控制地更加布满玛瑙之红。
可也不过只是数息之间,花慕青陡然瞪大眼,猛地一扭头,难以置信地朝后看去!
谁知,这一下动作太快,鼻尖正刚刚擦过庞泰俯身下来的侧脸。
她头皮一麻。
一抬眼,对上庞泰低垂的清润双目。
四目交接。
庞泰那张和光同尘的脸上,荡开一层濯水清澈的笑容。
花慕青想往后退退,却被一把按住。
彼此近在咫尺,呼吸交错。
花慕青眨了眨眼,忽而垂下睫毛,低声不知是喜是欣地娇声道,“大公子,您的腿,可以站立了么?”
庞泰的视线落在她颤抖的长睫毛上,当真如那震动黑翅的蝴蝶,在自己眼前翩翩起舞。
他笑着往前又凑近了几分,几乎是贴着花慕青的耳边,说道,“是啊,多亏了我未来的媳妇儿。”
花慕青浑身又是一抖,一双手抵在庞泰胸前,为难又娇羞无限地往外推了推。
只是这力道又不大,不知是推还是迎。
庞泰不由自主地想到个词欲拒还迎。
笑意更深,抬手,握住她的纤细葱白指尖,往自己跟前再次拉近一些,“我想着你也快及笄了,不如就快些将我们的亲事定下来。”
花慕青猛地抬眼看庞泰。
可对上他的视线,又赶紧慌乱地挪开。
半晌,嗫喏了嘴唇,却没说出拒绝的话来,只低低道,“只由公子决断。”
庞泰满意地笑了,又道,“莫怪我心急。近日你父亲要将你送进宫里的消息越发盛行,我若是不提早定下,只怕我自己的媳妇儿,都要被人抢跑了。”
口口声声一句我媳妇儿。
花慕青羞得头都快低断了,只是咬着唇,也不敢看庞泰,听他这般言笑晏晏,小小耳垂红如血珠。
半个时辰后,花慕青离去。
庞泰站在书案边,看案台上的那幅画赫然正是金禧楼里,花慕青与杜少凌所见的那日情形。
花慕青的言行中,并未露出破绽。
难道说她与杜少凌,真的只是偶然相遇?
又或者是,花家?慕容尘?京城其他势力的刻意安排?
阴谲丛丛,只这一弱如木槿花兮的少女,卷入这重重漩涡之中。
她到底是在随波逐流,还是兀自在这凶险万象中,独开一朵与世无双的花?
正兀自沉吟间,暗卫落下,低声道,“主子,查过了,秦绍元那次确实将花慕青迷晕带走,不过被慕容尘的鬼卫发现,顺势跟去别庄,借机扫平了胡国公府。只是不知为何,花二小姐的消息,竟未透露。”
庞泰看着那画上的娇羞人儿。
不过片刻,忽而又笑了起来,“如何不解的。大理朝最高高在上的这位看上了她,慕容尘自然要全力保住,不让外头的人泄露一丝风声儿了。”
暗卫恍然大悟,“如此说来,那上次王丞相之子将她掳去青楼,风声只传出来一点,就被镇压,也是那位九千岁的手段了?”
庞泰低笑,摇了摇头,“慕容尘还真是杜少凌的走狗。只要他看上的女人,没一个不巴巴地往跟前送的。花慕青只要是进了宫,必然能是第二个,甚至比如今的贵妃娘娘,只有更加的贵不可言的。”
毕竟,这天下,可再没有第二个这般的绝色。
暗卫想了想,又问:“那主子准备何时上花家定亲,属下这就吩咐准备厚礼。”
不料,庞泰却是眉头一挑,“为何要定亲?”
暗卫一愣,“主子何意?”
庞泰却笑了起来,“花慕青,是注定要进宫的。慕容尘决定要送进去的人,哪个能拦得成?”
一边说着,他脸上温润的笑意里,又带上一丝明显的残忍与冷漠,“至于如今,我只要好好地把住这位将来会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女人的心,就好了。”
暗卫震惊,旋即却露出钦佩的眼神。
然后又见庞泰将那幅画拎起来,一边瞧着再次低笑道,“杜少凌既然如今相中了花慕青,我们不如就再做一把,让杜少凌真正地把这人放在心里头,只有这样,咱们的慕青娘娘,将来的地位,才会更加无法撼动啊!”
暗卫点头,“请主子示下,该怎么做?”
庞泰拎着画,笑得清朗如江南明月,可眼神里透出的层层城府却又是那高山里冰冷的雪。
他笑道,“养了这么多年的死士,也该用上了。”
窗户外。
庞曼低下头,无声潜去,满眼通红,神情全是复杂痛苦。
回去的路上。
花慕青本是阖目靠着软枕休息的。
可却陡然睁开双目,犀利如利刃地看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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