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笑,当真若昙花绚烂,越发像了苏慕。
让苏元德一看,便又红了眼。
慕容尘突然一撩衣摆,对苏元德跪了下去,苏元德吓了一跳,赶紧去拉他。
却听慕容尘说道,“自己的外公,跪一跪,也是应当的。”
苏元德一个没忍住,差点崩泪。
连忙摆手,“你这孩子,真是,真是……”
几十年铁血的老人家,在这一瞬,几乎哽咽。
慕容尘的眼里也渐渐浮现一点血丝,他抬头,看着面前垂怜地望着他的苏元德。
慢慢地说道,“外公,孙儿不孝,想请外祖相助。”
苏元德擦了擦眼,点头,“你要做什么,告诉外公,外公给你做主,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哪!”
慕容尘却不动。
忍了又忍,在这么一个如山一般默默地在身后包容厚待自己的老人面前,孤寂了二十多年的挣扎困苦,终于有了一个突破口。
他从未体会过的亲情,这一刻,竟是这般渴望。
他深邃双眸,认真地看向苏元德。
声音微颤地说道,“外公,孙儿,想娶花慕青,正大光明,十里红妆,八抬大轿。”
苏元德一愣。
都到了眼角的泪,猛然给逼了回去。
合着这孩子又是下跪又是动容的,闹出这么大阵仗,只为了……娶媳妇?
他有些好笑有些好气,心里头更多的,却是吃惊。
那个花慕青,在慕容尘的心里,居然这般重要?值得他放下尊严,这般珍重?
他突然对这个小丫头多了几分兴趣。
无奈摇头,给了慕容尘一拳头,“还以为是什么事,快起来!”
慕容尘却还是没动,继续道,“外公,以我之力,本是可以正大光明地娶了她。可那样,未免会布下杀阵,要无数人的血命作为代价,也给她引来更加后患无穷的危险。我不想那样,嫁给我,却又给她带来极大的风险。”
苏元德失笑,用力一拽,还真有几把力气,将慕容尘一下从地上拉起来。
又摇头,“你倒是一心为她,那丫头就这么好,值得你这样?”
慕容尘一脸认真地点头,“值得,她值得我的命。”
苏元德心下震惊,面上却皱了皱眉,“不许说胡话。”
说着,又琢磨地摸了摸下巴,“其实也不难。帝极那儿,我可以说上话,只是他不喜这小丫头,倒是……”
话没说完,慕容尘忽然又道,“帝极也不喜我。”
苏元德顿了顿,看他,“别瞎说,帝极对你,是真的疼爱……”
“那是做给外公看的。”
慕容尘脸上没有往日的轻慢松懒,他神情冷峻地看向苏元德,“外公,我的母亲,并未亡故。”
“……什么?!”
苏元德一惊,好像被当头棒喝,眼前直冒金星!
他一把抓住慕容尘的胳膊,“你说什么?慕儿,慕儿没死?”
慕容尘见他激动,伸手将他扶住,点头,“是,她没有身故。二十二年来,一直藏身在暗处。直到两年前,我回国后,她才被帝极发现,然后给藏匿了起来。”
苏元德察觉到不对,“帝极把慕儿藏起来干嘛?”
慕容尘道,“帝极想让我去劝娘,让她答应进宫。”
苏元德的脸色一下铁青。
不过一句话,他已经想到了慕容尘还没说出的理由。
原本和煦从容的神情里,渐渐浮现一层阴鸷狠冷。
若是花慕青在这里,就能看出,原来,慕容尘真正像的,是面前这个隐藏在羊皮底下,恶狼本质的苏元德。
这阴沉狠辣的模样,几乎神似!
慕容尘看着苏元德没说话。
苏元德却在短暂的沉默后,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极短的时间里,他已经精准地抓住了事情的要害!
难怪了。
帝极因为忌惮他,而要做出那么多掩盖的事!
甚至枉顾了那么多性命!虽然……那些人也罪无可恕!
慕容尘轻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当年,父亲母亲之死,乃是……帝极亲手设计。”
“!!!”
苏元德猛地推开慕容尘,一转身,抽出墙上宝剑,抬脚就要朝门外冲去,“畜生!我去杀了他!”
却被慕容尘一把拉住,“外公!”
一声唤,叫苏元德生生止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向慕容尘时,一双眼,已赤红血丝布满,满脸的悲痛愤怒,怆痛绝望。
慕容尘不忍。
可话已说出,不能停下。
他从没有过这样的犹豫和柔软,直到与花慕青重逢之后。
才发现,自己原来也可以有一个正常人的情绪与态度。
冰冷的心里,除了灰暗的疼痛与绝望的麻木外,还有个感动,温暖,心软,爱,与情。
他上前一步,尽量放平缓了语气地说道,“我出生那年,龙国正逢外敌交困,三军之首,帝极本属意他人,可无奈当时父亲的呼声颇高,且苏侯等世族,皆有意我父。”
苏元德手上一颤,已然明白过来。
容止戈是少有的军事奇才,当年他们支持他,也是为了国力考虑。
可帝极却忌惮容止戈与他的姻亲关系。
生怕他们军权在手,能够轻而易举地掀翻他的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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