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脱离大部队先下了楼,刚进电梯,宋尧山一把按住电梯门就进来了。
“明天是我人生的第一课,很荣幸是与学姐一起合作,还请学姐多指教。”他坦然而又谦虚地冲谷陆璃道,“我没教书经验,要是紧张说错话,还得麻烦学姐帮我圆个场。”
“大尾巴狼,”谷陆璃闻言两臂一环往身后电梯墙壁上一靠,颇不留情面地讽刺他道,“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学姐,我不太明白你话里的意思,我装什么了?”宋尧山也不恼,依旧脸上带了笑,抬手抓了抓头上的小卷卷,神情微有茫然,“你对我的误解真的有点儿深,要不然我们一起吃个午饭?我给你解释解释?”
“我对你没什么误解的。”电梯门“叮”一声合上,谷陆璃后背正靠住那一排按键,她没急着按楼层,宋尧山也不催她,垂手任她训道,“你敢说你不是故意想让其他人知道我们认识?警告你别想拿怕别人知道我曾经打算跟你形婚来逼我就范。说了你不合适,你就是不合适。”
“我为什么不合适?”宋尧山闻言也不否认,只追问道,“我倒想请学姐说清楚。”
“就是因为你太能装。”谷陆璃慢悠悠两步上前,一手扶着墙壁,一手勾着他的金边眼镜往下拉,锁住他此时再无遮挡、迅速眯起的一双眼意味深长道,“精明腹黑装天真纯良很累的吧?我现在甚至怀疑,你到底近不近视。”
宋尧山突然笑了一下,也不拦她,好脾气地垂头道:“学姐,你好像对我的眼镜跟眼睛都特别有敌意。”
谷陆璃一脸坦荡地点了点头。
“左眼近视575度,右眼725度,我小时候喜欢侧躺在床上看书,所以两只眼睛近视度数不一样。”宋尧山道,“基本这个位置——”
他往后又小退了半步挤进拐角,抬起一手捂住左眼,眯着右眼说,“——我就看不清学姐你的脸长什么样了。”
“那那天在西餐厅,”谷陆璃依然不信,“你为什么打字的时候不带眼镜?”
“金属框的眼镜通常有些重,戴上一整天鼻梁会累耳朵会疼。所以如果仅仅是在打字的情况下,我会摘一会儿眼镜,趴离屏幕近一些,也算是放松了。”宋尧山语气温和地继续解释,“我本来是戴塑料大黑框的,但是我老板嫌我土又呆,说虽然现在有了隐形眼镜可以选择不带框镜,但是金边眼镜依然是成功男人的默认标配,会给人一种可靠的心理暗示,至于精明腹黑装纯良——”
他似乎被逗笑了,视线虚虚搭在谷陆璃脸上,嘴角弧度渐渐扬了起来,连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做我们这行的,也算半个心理咨询师了,见客人第一面,就得从头到尾将他细致打量清楚,从他身上分析出各种信息,你说我眼神精明或许是因为职业关系,眼神练得比较犀利。”宋尧山说完一顿,居然一塌肩膀主动降低了与谷陆璃之间的身高差,笑看着她追问,以一副求赞同求表扬的姿态说,“学姐,我真得看着很聪明嘛?”
谷陆璃:“......”
“你能要着点——”谷陆璃正惊讶于他突如其来的不要脸,“叮咚”一声,电梯门又开了。
她下意识转头,只见门外站着的正是迟肃然。
“你们俩怎么半天都没按电——你们——”迟肃然话没说完就断了,错愕地盯着他们俩,难以置信地话音一转,跟突然被雷给劈了一下似得,嗓音都颤了,“——这是在干嘛?”
谷陆璃紧贴宋尧山站着,手指上还勾着他的框镜,宋尧山眯着双眼被挤在电梯间的角落里低着头,莫名有些像是被调戏了的可怜模样。
谷陆璃:“......”
啊擦嘞,一世英名要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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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陆璃拎了两份三食堂的鸡丝炒面回了导师办公室,跟谈方方吃了午饭就开始进入工作,结果没清静多久,陆女士的微信就开始欢快地往外蹦跶。
谷陆璃将微信提示调成静音模式搁在桌子上,冷眼斜觑着屏幕上不停闪出的新信息,心塞得不行。
劝她下午早点儿回家的短信攻势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后,陆女士的耐心告磬,直接一个电话过来了。
谷陆璃压着性子忍住砸电话的冲动,终于败给了她妈的坚持与她那份可怜的孝心。
她将来电掐断,用微信不甘不愿地回了一个异常简洁的“好”,她妈那头终于消停了。
“谁啊?这微信电话双重轰炸的,催债啊?”谈方方就坐在她对面,一偏头,眼神从屏幕侧面露出来,笑着问了她一句,体贴道,“有事儿你就去,今儿才开学第一天,导师不会管的。”
“我妈。”谷陆璃叹了口气,“没事儿,已经回她了,让我早点儿回家吃饭。”
谈方方“噢”了一声,不太想管别人家务事的同时又客气地关怀了句:“元宵节嘛,应该的。你妈妈最近状况好点儿了么?”
谷陆璃自打本科起就认识谈方方,再从研究生到博士,俩人交情也七-八年了,彼此也算知根知底了个百分之八-九十。
“还行吧,跟以前一样,隔三差五要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日常服药,不发病没什么大问题。”谷陆璃指腹戳了一下手机屏,将微信未读提示点掉,惆怅道,“没事儿的时候傻白甜,一有事就神经性焦虑,能一路脑补到世界末日自己吓自己,一骇着又惊恐哭闹、心悸气喘。医生说这病成因有她性格因素也有生活环境因素,没并发抑郁症都是万幸她性子里还有占着不小比例的天真、恋爱脑和不着调,时不时跟她的软弱、畏缩、胆小唱反调。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求能有什么疗效,只别往重度发展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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