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如今已不住她母亲上房的东头的厢房了,而是另外收拾了一间院子出来,里面重新修葺了一番,规制得井井有条。便是如此,云臻瞧了一边后又说,这个瓶移到那里去,那个摆件放到这儿来,黄芦少不得就跟陀螺一样围着转。
王嬷嬷在旁见了笑道,“原是奴婢们没见过世面,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摆设,到底是八爷眼界高,这么一挪腾,就好看多了。”
“嬷嬷快别搭理他,又不是他在这里住,听他做什么?还不如赶紧的把我买的都拿出来,还要往宫里送,要是晚了就不成敬意了。”
云臻也不理会黛玉,依旧是在吩咐,听了她这话,扬头朝这边道,“你不用急,送往宫里的先摆出来,我叫人来拾掇,造册后再往宫里送。”
黛玉知道,往宫里送的,规矩甚多,她也巴不得云臻帮忙出面,便听他的,一应的全都收拾出来,多是些南边的布料,稀罕的舶来品,自鸣钟都有好几座,还有几块怀表,给荣妃,至于说她是自己留着或是用来送人,都由她。
太明宫里单独一份,给云臻的就不一样了,随意多了,也不算多贵重,他写了信要她帮忙留意的古籍孤本,黛玉自己觉得尚可的几个砚台,又一些平日里拿来练手做出来的绣品活计。
云臻单拣了一个荷包看,见是个虎头的,里头放了上好的香料,瞧着圆乎乎,金黑色线绣出来的纹路,栩栩如生,不由得会心一笑。转眼看到几个砚台,云臻听黛玉说了来历,果然都是些不凡的。
往宫里送的礼都打点好了,云臻细细看了一遍,叫黄芦送进去,交给他说的那个人,又叫人递了牌子进去。不一时,宫里便传了话出来,说景安宫里叫黛玉明日一早就进去,不必在宫外候。
一时王嬷嬷来问,晚膳摆在哪里,黛玉便留了云臻一起吃饭。她才回来,府上也没人,云臻本就有这个意思,两人打小儿一桌上吃过饭,又有两人身边服侍的人在,便没有那么多避忌,就在黛玉的屋里摆了桌,略用了一些。
云臻见黛玉用的不多,也只是这些日子船上累着了,少不得担心,朝李觅递去了一个眼神。李觅便出去,端了一盅汤过来,黛玉又喝了一点,问起宫里娘娘如何。
“还是那样,檐哥儿如今如何了?”
“我回来的时候,他要跟着回来。只是眼看着他就要上场了,来回难免耽误,便先留在那边,若顺利,也要等到将来春闱前才会进京。”
林家祖籍扬州,檐哥儿上场须在原籍,自然是留在扬州要便宜些。
“明年宫里会选几个人进宫,为的是有要入学的公主,须有个伴读。母妃的意思,你若是想的话,她便帮你张罗着。”
黛玉却摇头,“我才不去。你们家我以前日日看着你读书就觉得够累了,才不去遭那罪呢,我也不图那虚名,更不想充那什么才人、赞善”说到这里,她脸一红,没再说下去。
云臻只当没听见,笑着道,“你这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以前一桩事了。”
“什么事?”
“据说有一年,父皇去江南,大皇兄那会儿估摸着是不懂事了,跟了去,就跟人说,想给盐商做儿子,每天睡到自然醒。也不知为何,这话儿后来就传到了父皇耳朵里。那年,林大人将被点为扬州巡盐,父皇当着内阁大臣们的面把这话说了出来,大皇兄几乎被吓坏了,我那会儿笑也不懂事,差点笑出声来了!”
黛玉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她自是知道,御前答对,规矩大得很,只是这典故的确很好笑,只怕那时候,云臻也是憋得难受。
一时间,天色也不早了,眼看要宵禁,云臻便起身离开。他走到门口,又顿住了脚步,扭头问道,“你什么时候搬到荣国公府去?预备带几个人去?怕是要住的长久,过去了是不是要和那边的姑娘一样?”
黛玉走了过来,扶住门框,想了想,“我想着明日一早派人过去说,先把东西规整了,都是在京中,也不拘带多少东西过去,服侍的人还是要带过去的,也不会和那边姑娘一样。”
云臻便点了点头,“横竖今日只一夜,今晚上我会叫人过来盯着,你也不必担心,明日一早,我来接你进宫。”
除了今晚上要用的,一些箱笼倒是不必打开。黛玉将就了一夜,第二日一早,还没用早膳,云臻便来了,王协跟着他一起进来,提了不少街边的小吃过来,黛玉用得倒是欢,跟他说,叫他着人多买些好玩的玩意儿送她,“我给你多缝几个香囊。”
李觅在一旁笑道,“姑娘不如跟殿下讨些香膏,就上半年娘娘叫送到扬州去的那种宫里制的,奴婢瞧着比外头的好,如今所剩不多了。原本奴婢想自己制些的,如今方子也没捣鼓出来,怕一时半会弄不好,后继不接。”
云臻哪里知道什么香脂膏子?好在他身边的人是严铎带出来的,严铎的干儿子叫郑平的,见云臻瞅他,他便忙道,“这事儿还是交给奴来办吧,爷屋里又没个姑娘姐姐的,贸贸然去要香脂膏子,别的惹眼。”
一时间,二人都觉着脸子发热,便也无多的话,把早膳用了,黛玉出二门坐了车,朝着宫里去。
黛玉先去太明宫拜见而来皇太后,后进了景安宫,云臻陪着说了一会儿话,荣妃因多年没有见过黛玉,见她生得婀娜多姿,容貌又昳丽,言行举止极有章法,与她之间又不生疏,很是欢喜,撵了云臻出去,“叫我们娘儿俩好生说说话,你若不得空就不要进来了,回头我打发了严铎送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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