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太太顿时气得几乎要晕过去了,冲着李纨道,“养得一帮子好奴才,既是如此,都给我打出去,永不许再进来,这些犯事的,都给我打出去,连带她家里的人也都不许在里头做事了!”
众人皆知老太太是动了大怒了,待老太太歇了晌,也不敢散出,只留在屋里候着。偏邢夫人往熙凤这里来说话,刚走到园门口,看到老太太屋里一个名叫傻大姐的丫头,手里拿着个红红绿绿的东西,过去一瞧,一个五彩绣香囊,其华丽精致,固是可爱,但上面绣的并非花鸟等物,一面却是两个人赤条条的盘踞相抱,一面是几个字。
邢夫人已是吓得连忙死紧攥住,问她在哪里拾得的,又死死地嘱咐威胁了一番,叫她不要说出去,回去后,封了,叫王善保家的送去给王夫人。
这厢,邢夫人先到了迎春这里,她乳母获罪,她原准备来训导一番,一来,姐妹和儿媳们都在,她倒不好说话了。又有婆子们进来,把她乳母子媳王住儿媳妇玩外拖,那媳妇又哭又闹地求情,迎春因此怒道,“你且先出去吧,好生把我那累金凤给送回来,我之前不啃声,不过为的是老太太的千秋跟前不肯发作,倒惯得你们无法无天,你们且去了,再换好的进来,当我还是从前那好性儿由得你们作?”
探春等人均是有些惊呆了,好半天醒过神来,指着迎春笑道,“好姐姐,若非亲眼所见,当真不敢相信姐姐如今也是如此烈性了!”
迎春道,“我虽比不上林妹妹那般尊荣,可好歹也是小姐主子,怎能叫她们爬到我的头上做窝?”
宝钗笑道,“别说你比不上林妹妹了,你瞧瞧我们又有谁比得过她的?一般她待下人们也严苛,她跟前的比我们也有规矩些,你且看我们的丫鬟们跟宝兄弟也总能说说笑笑,她的向来都是不苟言笑,真不知她如何调理出来的?”
湘云在一旁道,“人家是要做郡王妃的人,咱们又不是,要那样好的下人做什么?”她牵着黛玉的手笑道,“林姐姐,亏你好意思,先是把宝二哥哥屋里的人笼到自己跟前,后又是太太屋里的人,我听说金钏儿姐姐也跟了你了,你还看中了谁啊?我的翠缕你要不要?”
黛玉笑道,“你若是舍得,我自然是要的,云妹妹,我如今屋里绣活多,你有这饶舌的空儿,不如送我几件绣活,也是咱们姐妹一场,将来你出阁,我也帮你作,如何?”
湘云脸色顿时不好了,“难道我是那专门做绣活的不是?你现在这般说,将来,你谁知道还记不记得今日的话呢?”
黛玉也是想到将来湘云的下场未必好,一般也就不与她计较。此时,见她有些恼了,也就丢开手去,与探春说到一块儿去。众人见这边的事都妥当了,一齐往熙凤的屋里去说话,姐妹们在这里说闹了一阵子,熙凤少不得问迎春,“如今你奶妈妈出去了,住儿媳妇也出去了,你跟前人也不多了,如何好?”
探春便道,“凤姐姐,依我说,如今我们都大了,别说二姐姐屋里本就出去了人,便是没有,我们商量着,该减的人就减一些,因故减了的也别添才好,总共节减一些,以后日子长着呢!”
宝钗笑道,“真正是三姑娘是伶俐人儿,那冯家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得了三姑娘这样的去,将来还不知多少福呢!”
黛玉点头道,“也确实是这个理儿,三妹妹的话,我觉着就好,只是二舅母那里怕是说不过去。要我说,若俭省就先从宝二哥哥屋里俭省起,只如今,也不知道出哪些人合适,只袭人就是第一个不能出去的!”
黛玉说着,掩嘴笑,众人便都笑起来了,黛玉越发道,“宝二哥哥,是不是以后我见着她该喊一声嫂子了?”
宝玉脸红了,众人见了不由得哄堂大笑,熙凤笑得捂住肚子,指着黛玉,“这小蹄子,取笑起你宝二哥哥来了,真是该打!”
黛玉帮她拉了被褥把肚子盖了,“你还是悠着些,别笑得这般厉害了,仔细一会子不舒服!”
待黛玉等人走了,贾琏进来,听到熙凤在和平儿说,“早就该抽身了,原也不是这边的。惹得大太太也不欢喜,这次要不是林妹妹,大太太还不定如何叫我没脸呢!”
平儿知道她说的是为上夜的得罪了尤氏,被捆起来的那两婆子的事,“这事原与奶奶不相干,若那日不是林姑娘出头,奶奶又找谁伸冤去?”
“这一次老太太做寿怕不是花了几千两银子,那几处房租地税通在九月才得,这会子竟接不上。明儿又要送南安府里的礼,又要预备娘娘的重阳节礼,还有几家红白大礼,至少还得三二千两银子用,瞧他们到哪里去支取了来。”熙凤叹了口气,平儿帮她拢了拢被子,“你又在操心,才林姑娘身边那医婆说的话,你到底没听心里去,人闲心不闲又有何用?”
贾琏进来道,“才太太还说要我去想办法,我说,能有什么办法?横竖要不就把老太太的东西暂时不用的,偷一些出来拿去典当了,回头待手上有了银子就去赎回来是正经。”
熙凤白了他一眼,“你当真跟鸳鸯说了?”
“我不去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要是去弄了这银子来,回头又叫太太不自在,还说我有这本事,何不拿出一二百两银子来给她使去,我如今哪里有钱?是珠大哥哥去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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