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芜脸一红,拿指头在唇间比了比,只是这会儿却不好责备她。
顾清荷捂嘴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同心方胜交到顾清芜手里,道:“大姐姐,我和三姐姐放完灯就要回家去,你若是和萧世子去了双绮桥,帮我把这个挂在桥栏杆上罢。”
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
双绮桥因这首诗,在七夕节是最受欢迎的地方,将同心结或是同心方胜挂在桥栏杆上祈求姻缘,听说十分灵验。
顾清芜接过同心方胜,道:“放心罢,一定替你挂的高高的。”
到了垂虹桥,只见人头攒动,桥上挤满了放莲灯的女子,远远看去衣香鬓影,满桥脂粉香气直扑人面。
走到这里,萧远林落后了两步走在后面,三个姑娘带着丫鬟往桥面最高处去。
前头人放完了灯,让出位置,三个人便走到栏杆前,丫鬟们点好了灯,一盏盏递到她们手上,只见满河莲灯如星子坠落,浩浩荡荡的飘向下游。不时能听见旁边女孩子们的笑闹声,不是欢呼灯扔的又远又稳,就是懊恼灯灭了之类。
人流涌动,不时有人撞在丫鬟身上,让她们点灯也十分费力,萧远林上前一步,替她们挡住来往的人流,又护着火苗,把灯稳稳的递到顾清芜手里。
他和顾清芜容貌出众,又兼今日都穿了浅色衣裳,灯火耀映下,好似一对儿璧人。不单是顾清枚,连旁边的陌生人也看的移不开眼睛,不自觉地让开几步,悄悄打量着,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桥下不远处,永宁郡主捏紧了帕子望着桥上情形,心里血气翻腾,恨不得这桥立刻塌了,把这一幕永远葬送了才好。
白嬷嬷捏了捏她的手,道:“郡主,别急。”
永宁郡主别开了脸,轻轻的点了点头。
两人的身后跟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和一个面色蜡黄的姑娘。
白嬷嬷对着两人道:“可看清楚了?记住了?”
两人点头。
白嬷嬷满意道:“吩咐过的话我就不重复了,今日如何全看你们的了。王妃娘娘答应你们的事情,立马就能兑现,但若是你们办砸了事情,那可别怪娘娘手下无情。”
两个人一哆嗦,忙道:“绝不敢辜负娘娘。”
桥上三位顾姑娘把灯放完了,霍嬷嬷拉过顾清荷的手,道:“老婆子带着三姑娘和四姑娘去文昌大街走走,晓月,你跟好了姑娘。”
晓月道:“嬷嬷放心。”又笑道,“还有萧世子在呢。”
霍嬷嬷嗔怪的看她一眼,跟顾清芜和萧远林也嘱咐了两句小心,方带着顾清枚和顾清荷走了。
萧远林道:“咱们适才是从南岸上的桥,这会儿该往北岸去,只是北岸不如南岸繁华,过了奉春楼,怕是没有那么多小吃,不如先去奉春楼买些果合子带上,一会儿边走边吃?”
顾清芜笑道:“也好。”走十四桥耗费体力,带些吃食也好。
说罢便往奉春楼那边走,晓月在后边跟着,看不时有人撞到顾清芜或是萧远林,撞了萧远林还好,对方吃痛,但是撞到顾清芜,她站立不稳,有时候就会朝着萧远林那边倒去,萧远林要替她挡开旁人,又要怕她撞疼,还要怕她尴尬,简直比刚才护着三个姑娘还要手忙脚乱。
她偷笑着跟着后面,想着回去学给晓雯听,让她也乐一乐才好。
等到了奉春楼,里面坐满了人,萧远林带着顾清芜寻了个角落站好,然后道:“你在这里等我罢,我去买。”
顾清芜道:“那你快去快回。”
萧远林一笑,大步去了。
她和晓月立在那里,看着萧远林进了奉春楼,不多时便提着一个油纸包出来,老远的就见他冲着这边笑。
那一瞬,顾清芜觉得自己仿佛是看见了年少时的萧远林,那个骑在马背上冷峻悲怆的少年,也许笑起来就是这样,让人的心都为他化开了。
她的心突然快速的跳了起来,只觉得面上烫的灼人,似乎入夏后的暑热也比不过这一刻。
萧远林走到面前把油纸包打开,笑道:“果盒子早就卖完了,只买到了几样点心,不知道好不好,你尝尝。”
顾清芜伸手取了一个放进嘴里,只觉得甜的发腻。
萧远林也尝了一个,笑道:“不错。”
她惊讶的睁大眼看他,萧远林的神情不似作伪,似乎真的觉得这甜腻的点心好吃。
“哎,忘记买点梅子饮了。”他说着转身又要回去买。
顾清芜探手拉住他的衣角,低声道:“还是别去了,一会儿该走不完十四座桥了。”
萧远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好罢,先去踏桥,待会儿要是渴了,记得跟我说。”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嘴角的笑却怎么也消不下去。
走过了垂虹桥,下一座是望极桥。
望极桥因为下有沙洲,水流湍急,萧远林便护着顾清芜尽量走在中间。眼见就要下桥时,却听前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哭喊声,桥上的人都踮起脚往前看,有反向走过来的人道:“哎呀,是个可怜的姑娘,钱袋子掉进水里了,说是给母亲看病的钱。”
萧远林让顾清芜跟紧些,别被人流冲散了。
又往前几步,只见一个女子正扒在桥栏上哭喊,一个老嬷嬷正在旁边劝她,而旁边的地上摊坐着一个华服女子,正指着那个姑娘说:“你快别哭了,我带你回王府去,你丢了多少钱我补给你就是了。你看你把我撞成这样,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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