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末尾的坐字尚未出口。
沈音之走进来。
后面还有个沈琛。
选手们瞬间收回手手,秒变哑巴。
犹如老鼠碰到老虎般的战战兢兢,巴不得钻进桌子底下抱团取暖,哪里还有胆子同沈音之打招呼?
关键时候多亏制片人有眼力见儿,笑如菊花灿烂,高声招呼:“没想到沈先生会来,真是太荣幸了!来来来,这儿还有两个位子,不嫌弃的话坐这!”
整个包厅就四桌。
两桌选手,一桌工作人员,一桌多是投资商制片人以及导演导师,可以称之为:全场爸爸桌。
沈琛自然而然坐去爸爸桌,成为爸爸中的爸爸,礼貌拒绝敬酒。因而连带着沈音之稀里糊涂晋升为,爸爸中的小爸爸,受到四面八方热情敬酒。
“这是什么酒?”
她摇晃着酒杯,兴致勃勃的问。
大家说是青岛啤酒。除此之外还有白酒,红酒,韩国的鸡尾酒、清酒,问她要哪个。
小傻子张口就来:“都要,除了葡萄酒。”
口气大得惊人,毕竟她爱酒。
沈音之偏爱葡萄酒好多年,而且非好不要,专门盯着沈先生酒柜里头的好酒。成天有事没事尝点滋味,完事儿到头呼呼大睡,酒量逐渐越练越厉害。
今天意外遇上新的酒种,可新鲜。
左来一杯黄澄澄的啤酒,右来一杯透明清酒加雪碧,有点儿甜。再试试怪怪的鸡尾酒,回头又是一大口白酒咕噜噜下肚子,火烧火燎着小声嘀咕:“好辣。”
身旁沈琛眼也不抬地说:“够了。”
她不听,不肯够。
舔舔嘴巴还想宠幸啤酒,举杯离桌不到三厘米,冷不丁被两根手指压住杯沿。
“干什么?”
沈音之不明所以的侧头,跌进沈琛的眼里。
他生生将杯子一点点摁回到桌上,以缓慢但不容置疑力道和速度,又重复说一次,“够了。”
这回声音低沉。
危机警报自动启动。
沈音之张了张嘴,一个小小的嗝儿先从嘴巴里冒出来。
而且一开始就收不住。
活像二狗子躲在男厕所哭得稀里哗啦,她的嗓子眼里仿佛堵着几十个嗝。排队接二连的地登场,以至于一桌子哈哈大笑,借机结束敬酒的事儿。
被笑了,沈音之还搞不清原理,很奇怪的问:“为什么我打这么多嗝?以前不会的,是不是又生病了?”
沈先生轻扯嘴角。
边拍背顺气儿,边回答:谁让你喝那么快。”
她听出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大为皱眉。
“你是不是在笑我?”
“没有。”
“那你不要笑、嗝。”
这个嗝儿出来,沈琛有些似笑非笑了。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不光正常人要面子,小傻子也晓得面子,觉察到自己正在丢人出糗。
大家都有笑,那么多人她管不着。偏就抓着沈琛不准笑,一个劲儿的哼哼:“你别笑,不准笑,都怪你没有告诉我慢慢喝的,再笑我就不理你。”
这就威胁上了?
她不让笑,他偏要笑。
两人自成一股幼稚画风地斗了足足十多分钟,反正酒是不喝了。沈音之四周看看,随手拉住一个人问:“苏井里没有来吗?”
“来了,又走了。”
“那林朝雾呢?”
“也走了。”
那人说:“她头疼,你来之前刚走没多久。”
沈音之哦,说声谢谢。
沈琛在和别人谈话,男人很烦的,动不动就能谈起生意。
她无所事事的坐着,手痒地将自个儿杯里的酒倒到他的杯子里,又伸手夹菜。一次贪心好几块,然而都不好吃,想也不想再往他碗里丢。
反正他爱干净,外面的碗筷只放着不碰的嘛。
一桌十多个菜,没几分钟尝个遍,沈音之放下筷子,拉了拉沈琛的袖子,“这里的肉不好,根本比不上刘阿姨做的肉。”
他偏头问:“回家?”
家这个字可真好听。
沈音之下意识点头,回过神来又摇头,叹气。
“我走不了,因为我太讨人喜欢了。刚才好几个老师说,待会儿要趁你不在,偷偷找我喝几杯酒呢。”
沈琛慢悠悠地抬眼:“嗯?”
哎呀,不小心说漏嘴。
她飞快倒戈,“可是我决定,我们还是走吧。”
“偷偷的走。”
超小声说:“我假装上厕所,过五分钟你来,然后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私奔。”
“……”
又从哪学来的词?
私奔可不是这样用的,并没有必要。
他来不及说话,小孩已然拔腿就跑,活像背后有鬼在追。
算了。
沈琛静坐五分钟,准时起身往走廊尽头走。
男女厕所门外空荡无人,他正要打电话,身后安全通道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这里!”
一只手捏住他的衣角,转身是她月牙似的笑眼。
圆圆饱饱的,顾盼生辉。
“进来呀。”
沈音之神秘兮兮地躲在后头,仿佛见不得人、见不得光的小精怪。
凝望她背后漆黑一片的楼道,沈琛忽然开口说:“这不叫私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