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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以为找着好东西,不料老太太骤然转变,声音泛起哽咽:“这、这是芸如婚后的日记本,当初我去陆家带回来,没两年就找不着了。没想到原来在这里,原来就在这里……”
    小傻子具有看眼色的天赋,发觉这东西找得并不好,快快松开手指。
    “那不动它。”她说:“我把它放在桌上。”
    “不用,你——”
    沈老太太话没说完,本子里掉出一张照片。
    “这……”
    她皱巴巴的脸瞬间被眼泪打湿,连看好几眼,才依依不舍地递给沈琛:“这是你周岁的时候,你爸生意刚起步,顾不上她。我背着你外公去看你们,那时给拍的照片……”
    巴掌大的照片陈旧泛黄,女人眉目不清,面部线条却是纤柔婉约。皮肤白得透光,眼珠漆黑有神,单单倚靠在床边、朝镜头看来之时,身上那股落落大方的气质扑面而来。
    孩子坐在腿上,同样的白皮肤黑眼睛,只是没在笑,老成巴巴的样子。
    他们背后的墙上悬挂着一张婚纱照,少女时代的女人身材高挑,脸上洋溢满幸福的笑容。身旁男人肩宽脸俊,表情说不上欣喜若狂,但唇角分明是扬起的。
    看上去非常般配的两个人。
    谁能料到最终会得到如此下场。
    “这照片你留着吧。”外婆别过脸去,似是不忍再看。
    指尖摩挲着照片边缘,沈琛想起的是,这位照片里的女主角当年走得异常决绝。除了所谓诚心求来的佛珠手串之外,她几乎将自己所有的私有物烧毁丢弃,没留下丁点儿痕迹。
    而之前他突然恢复记忆,为了试探,曾骗过陆三省,说他手上有她的照片。
    没想到现在真落到他的手上。
    沈琛收起照片,午饭后,开车前往陆三省所在的精神病院。
    沈音之不肯自个儿呆在沈家,死缠烂打跟上来,脑袋里又没有‘精神病院’的概念。只以为是普通医院呢,人家隔着玻璃朝她笑,她回笑;有人怒瞪着眼睛,模仿狗咆哮的叫声。她不甘示弱,张嘴同对方嗷呜嗷呜比生物链上下位置,玩得不亦乐乎。
    再往前走上五十米,沈琛停住脚步,让她在外面等。
    “我不能进去吗?”她歪着头困惑。
    沈琛仿佛透过门板看着谁,眼里一片冰冷:“场面不会很好看。”
    “哦。”
    沈音之对这话有印象,在她的理解里,完全可以读作:沈先生有个秘密的小房间。现在他要同他的仇家在那里进行一番友好礼貌的秘密交流。
    写作:那人死了。
    因为那个房间只进不出,不难想象里面发生过什么嘛。
    本着‘大家都是大人,都有点儿成熟的小秘密’的想法,沈音之不再刨根究底。
    挥手告别沈琛,摸出手机打开视频app,刚打算开始看新喜欢上的海绵宝宝动画片,病房内猛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咆哮。
    什么情况?
    她握紧手机,左右瞧瞧,长长的过道里满目白,没见着第二个人。
    里面又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仿佛作为铺垫的序章而已。紧接着,斥骂声、打斗声、玻璃破碎声,乱七八糟的动静越闹越大,门却被反锁,无论怎么敲都没人打开的意思。
    沈音之准备去找帮手了。
    正转过身的刹那,门意外地打开,半空中飞出一个塑料杯子,咚一声撞到墙上,随后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动。
    “小兔崽子,我没你这儿子,早知道老子当初就掐死你!!”
    怒吼震耳欲聋,沈琛稍稍偏头,又一个杯子擦脸而过。
    “可惜。”他笑着,慢条斯理地回:“现在你已经掐不死了。”
    枕头猛然砸来。
    恰恰门被关上。
    沈琛抬脚走到沈音之身旁,居高临下望着她,眼皮低低落着。
    好像有话要说,可是半天不见开口。
    高深莫测。
    “别笑了,我觉得你根本不开心。”沈音之便先打破僵局,戳戳他的脸颊。没露出担心、同情的表情,依旧一派稚气的语气:“你想不想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有一点点想知道。”
    在她的注视下,沈琛面上的笑渐渐淡去,犹如揭掉一张刀枪不入的假面。
    “他想要这张照片。”
    神色淡薄地从口袋里掏出照片,下句话陡然转折:“我不想给。”
    沈音之努嘴,很天真地问:“照片给他,他会很高兴吗?”
    “会。”
    “他高兴了你就不高兴?”
    应该是的。
    事实上,沈琛觉得他应该很肯定地回答:对。
    可他想了想,发现陆三省这个名字已经离他太远太远。连同沈芸如亦是,仅剩的记忆得追溯到几十年前,冬夜里,他被打扮成下人送离陆府,而她含着眼泪抱了他一下。很用力,很短暂。然后就永远放开了他的手。
    他记得她是长头发。
    记得她文采不错,擅长模仿笔迹,曾握住他的手教他画画。
    没了。
    “阿琛,你要长出息。”她给他这样的临别语。
    他便瞬间放弃平凡度日的想法,之后数年头也不回地走上打打杀杀的路。想着长好出息接她享福,结果到头来,真正能为她做的不过是杀死父亲的妾室,逼死父亲,再火烧陆宅,接回她的尸体,送往他地重新入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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