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认床,也许是因为这里是常府。
翻来覆去,还未到卯初,就已经清醒了。
平躺着发了会儿呆,实在是了无睡意,干脆轻轻挑开了幔帐,顺手取过放在一旁的衣服披上。
外间里,宝槿睡得很沉,楚维琳怕吵醒她,蹑手蹑脚套了鞋,下床把微微启着的窗户又支开了些。
夜风带着寒露,吹来一阵清明。
楚维琳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舒坦了许多。
从窗户望出去,整座宅子笼罩在黑暗里,没有了白日里的热闹,寂静得让人惶恐。
这么想来,还是前世死前见到的没有丝毫生气、落败的常府让她觉得亲切自在一些。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到底怕陆妈妈和宝槿担忧,楚维琳回床上又躺了会儿,等宝槿进来伺候的时候才起身来。
用过了早饭,楚维琳便过去了楚伦歆屋里。
关氏把常恭溢也带了过来,楚伦歆听着孙儿奶声奶气地说话,面上才有了些笑容。
楚伦歆病着,这院子里的大小事都要关氏拿个主意,见时候差不多了,关氏去了前头花厅。
维琳,rdquo;楚伦歆让奶娘把孩子先抱开了,又把楚维琳唤到了床前,我出嫁多年了,三天两头让张妈妈回去听信儿也不方便。你带过来的人手你清楚,得了空让她们去问问。rdquo;
楚伦歆没有指名道姓,楚维琳却是听明白了,如今她最关心的便是楚维琬的事体。
常府里头,几个妯娌之间面上和气。底下都是屏着一口气的,楚伦歆这次会小产,起因也是为了楚维琬的婚事,若宫里能有几分好消息,对楚伦歆来说,对所有楚家出嫁的未嫁的姑娘们来说。都是好事。
楚维琳自个儿也挂念着,便点了点头:姑母,宫里贵人既然讨了八字去,不会稀里糊涂的。rdquo;
不管内里多少纷争,明面上都是要体面的。更何况是禁宫深处?
崇王府地位不一般,别说是世子嫡妃,便是世子侧妃,崇王妃都不可能自说自话乱拿主意的,她只是第一道坎,得了崇王妃青睐,太后跟前自然不会随意被驳了脸面。
再不济,这事成不了。也是因为八字不合,少不得在其他地方抬举楚维琬,才能把这些面子上的事情做圆了。
楚伦歆想得比楚维琳复杂一些。她精明眸子沉沉,琢磨了一番之后,开口道:维琳,有一桩事情你不晓得。前天大赵氏从娘家回来后,就在松龄院里关起门来和老祖宗说了一个时辰的话,我打听了一番。是为了赵家那个忆姐儿的婚事。rdquo;
为了赵涵忆?
楚维琳怔了怔,不由睁大了眼睛。
大赵氏莫非还想要如前世一般。让赵涵忆嫁入常府里来?
常老祖宗的心思摆在那儿,前世时若不是因为赵涵忆设计了常郁昀。只怕这婚事根本成不了,而今生已经摆脱了那样的轨迹,老祖宗此刻也不会点头应允的。
还是说,大赵氏和赵涵忆想要成事,另外弄出了什么说法来?
脑袋有些发痛,心情却是一点点平复了下来。
楚维琳暗暗做了几个深呼吸。
楚伦歆病中亦能迅速掌握松龄院里的动静,可见这些年是打点了不少的,大赵氏和老祖宗到底说了些什么,大抵也能清楚一二。
昨日她是见过常郁昀的,常郁昀情绪平静hellip;hellip;
眼看着就要殿试,不说头甲名次,便是三甲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天子门生、进士老爷,常老祖宗断不至于在此刻替常郁昀定什么婚事。
姑母,赵家姐姐的亲事hellip;hellip;rdquo;楚维琳问了一句。
大赵氏早有些心思了,想把忆姐儿说给郁昀,老祖宗那儿没松口,我瞧着反倒是喜欢你多一些,前回过年时候你也在,也是听到了的,rdquo;楚伦歆既然开了口,也不打算话说一半,况且这些事儿在过年走亲时她就跟楚维琳透过底,府里的事儿,都是此消彼长的,不单单是我,要是涂氏在京里,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大赵氏往二房里伸手。rdquo;
这一点,楚维琳丝毫不怀疑。
涂氏是填房进门,虽和原配留下来的孩子心结极深,但她如今也是有儿有女,正经的二房女主人。不说要把常郁昀的婚事捏在这儿手中,也断不会让大赵氏明目张胆的把心腹送到二房里来。
既然成不了,大赵氏为何还要和老祖宗讲?让老祖宗拒绝一回?rdquo;
楚伦歆嗤笑一声,苍白的脸庞上丝毫不掩饰嘲讽:宣平侯府上,似乎是瞧中了忆姐儿做填房。rdquo;
楚维琳瞠目结舌。
这个情况,是真的出乎了她的意料了。
前世此时,赵涵忆早已婚配,楚维琬因为一方帕子不得不嫁入宣平侯府中,今生一切推倒,迎春宴上并不招眼、格外低调的赵涵忆竟然入了宣平侯夫人的眼?
这事儿也就是一个试探,宣平侯府没有挑明了说,但忆姐儿那里说什么也不乐意,大赵氏这才回了趟娘家,回来之后就想让老祖宗怜一怜忆姐儿,先一步把八字合了,也堵了宣平侯府的嘴。rdquo;
要是能抢在宣平侯府明确提出来之前先给赵涵忆订了亲,那便是一箭双雕,既如了大赵氏的愿,又不会得罪了宣平侯。
只不过hellip;hellip;
楚维琳抿唇,略想了想,道:对赵家来说,宣平侯府不比常府好多了吗?rdquo;
--